第166章 拒婚

◎西江洪涝◎

此刻, 大殿内的气氛算不上好,陈延跪在冰冷的石阶之上,他身后, 几个太监也跪了下来。

天子之怒,的确不好承受。

但这件事, 陈延是不可能答应的, 他为自己选择了两个理由, 一个是关于自己的私信, 一个是关于自己的忠心。

天子的虎目看着他, “清远,你可知,你这一拒, 是抗旨不遵?”

陈延摇头,“臣不知。”

这话答的,下方的东领都忍不住偏头看了一眼, 更别提成宇帝, 君主一顿, 阶下臣子便言:“方才臣只听到了长辈对晚辈的殷切希望,并未听到陛下旨意。”这话确实说得大胆又肉麻, 但成宇帝显然吃这一套, 噢了一声,带着好奇进入了由陈延主导的对话主场。

“你这话说得好, 既是长辈对晚辈的殷殷期盼, 又缘何拒绝呢?”

陈延长叹一口气, “臣知道陛下富有四海, 想为臣女拉一桩姻缘是想保她荣华安稳, 陛下之念, 臣感激涕零。”

“但臣女出身百理,擅骑射、喜爱游山玩水,生性活泼、口无遮拦,并不是能做大妇、在宫闱之中的女子,再者,臣仅有朗月一女,将来择婿亦想效仿岳父——”

他很精明地提起了陛下跟前的老臣,然后用很家常化的口吻说:“不怕陛下笑话,臣内心只想找个家世清白的、有些功名、会哄人的小子,今后也好压着他。”

这的确是很朴实的愿望,但,“若只是担心这些,爱卿大可放心,只要朕在的一天,无论是哪个皇儿欺负了朗月,朕都可以为他做主。”

陈延又摇头。

成宇帝还想听他能说什么理由,他便很自如起了身,立于天子耳侧,轻声道:“陛下,人心易变,臣拒此事除了考虑月儿,还考虑到臣自己。”

他说:“臣想、只想好好忠于陛下。”

他在直白地告诉成宇帝,他知道与皇室结亲,将来容易卷入党派之争中,这是一种表忠心的手段,也是在暗示成宇帝,他膝下的皇子将来必有一争。

这是众所周知的实事,但极少有人敢在帝王面前说出来。

可他说了,目光澄明。天子忽然觉得这样有些没意思,这是陈延啊,这大名的肱骨之臣,亦是他看着长大的臂膀。

“起来吧。”帝王觉得,今后这样的事还是少些算了。

比起清远这样跪在地上,他还是更喜欢二人闲谈的氛围,“你若不愿,那便算了,朕可不爱乱点鸳鸯谱。”

气氛陡然归正,陈延从善如流,“臣也想多留闺女几年。”

“你可小心,留来留去留成仇。”

下午从长街坐车回家,陈延在心里止不住想,在京城待久了也不好,又渴望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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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和茵茵一起休息的时候,陈延说了一下上午在宫内发生的事情。

“什么!”姜茵茵立刻竖直坐了起来,“陛下有意赐婚?!”

她声音焦灼,陈延拍拍她的背,“没事,我已经拒绝了陛下。”

“这种事有一可能就会有二。”姜茵茵从来没想过把女儿嫁入皇家,“陛下现在歇了心思,未必将来不再动心,相公,你说我们要不要——”

她念着定亲二字。

陈延否了:“不行,先不说这一时半刻哪儿有定亲的人选,今日才刚拒绝陛下,不久就传出月儿定亲的消息,岂不是说明我在防着陛下?”

“先别担心,陛下虽然想法瞬息万变,但承诺的事应该不会变卦。”

夫妻夜话许久,茵茵枕在陈延肩头,忍不住开口骂人:“陛下管天管地,还管到臣子子女的姻缘上了!”

然后又用极小的声音和陈延咬耳朵:“有那么多时间不如管管自己!”

撒了一通气,夜间倒是愈发清醒,心烦,没空做那档子事,忽然,窗外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陈延的心绪逐渐被雨声拐跑。

“白日里风就大,没想到晚上就下雨了。”茵茵不太喜欢下雨天,撇撇嘴,“不知道明天的会不会停,到时候还要去京郊看工坊呢。”

“听这雨不大,应该能停的。”

别说,虽然下雨讨厌,但淅淅沥沥的雨声还挺催眠的,雨下不久后,陈延和姜茵茵就逐渐进入了睡梦之中。

然次日,天气极让人失望。

洗漱用早膳的时候还只是点点雨丝,吃完饭,空中忽有闷雷炸响、闪电划过,然后便是瓢泼大雨顷刻来袭。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整个京城就变得湿漉漉的,路上都起了积水,这样的天气行马车不太安全,陈延叮嘱茵茵今日的行程可缓一缓后,就走入了雨幕之中。

虽然雨具齐全,但到朝会的时候,陈延的身上还是有些湿了,好在稍微机要一点的大臣在这边都有替换的朝服,陈延抽空去换了身衣裳,出门刚好碰到叶问。

“这天气真是有异。”叶问头发也湿了,没那么快擦干,“我在京城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雨。”

陈延:……

这可真是一句很不详的话,气象异常在这个时代,极易催生大灾。所以陈延忧思了一句:“不知这雨什么时候能停。”

“雨急便骤,应该快了。”叶问看了眼外头黑沉的天,不太确定地说道。

谈了几句,上朝的时间便到了,二人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又一天的打工生涯开始了,冗长的早朝结束了,陈延提着衣裳回工部,走过屋檐的片刻,他抬头看雨,雨水如珠帘般连绵不绝,一点都没有变小的趋势。

他有些忧心,还好,在担忧了小半天后,雨终于慢慢停了。

天终于隐隐放晴,在雨水折腾下苦不堪言的百姓终于可以穿着出来处理路上的积水,瓦上的小漏了,陈延回家的时候管家告诉他茵茵和朗月都不在家。

听说是因为慈恩堂的屋顶破了,里面许多幼童淋雨受了风,二人过去帮忙了。

一听这个,陈延立刻吩咐厨房里准备好了姜汤。

天色逐渐黑沉,二人才终于回来,洗澡用饭喝姜汤后,已经有些晚了,明日是休沐,陈延说:“趁着明天不下雨,我们先去工坊里接一下爹娘吧。”

老两口虽然卸下了江南那边的事,但这么多年做生意,他们早成了闲不住的人。

这不,知道茵茵在郊外有点事业,两个人二话不说就撸起袖子一起干了,因为无所牵挂(孩儿大了),在工坊的时间比茵茵更多。

“好!”

但陈延的计划很快又被老头打破了,因为才刚停了一夜的雨,又开始下了。

而这一次,断断续续,足足下了两天。

京城的路变得十分泥泞难走,城内的药堂近日生意特别好、受天气影响,炭火、木柴、生姜的价格都在持续走高,总之,这一切都有一种很不好的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