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2/3页)

“明天是爷爷生日。”

他说着,语气轻和。小心翼翼,仿佛生怕她会拒绝一样。

这变得一点都不像他。

以前的贺屿之在面对她时总是高高在上,嚣张跋扈,对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对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会过问她的感受。

他是有钱人家的独生子,而她只是他家里阿姨的孩子。

哪怕他们之间还有一层虚无缥缈的。

可笑的“娃娃亲”。

但无奈的是,贺屿之提到爷爷时,闻知的心里却还是酸软了一下。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成功了。

“我自己会坐飞机回去。”

闻知站在那里许久,却直到半晌后才轻声说。

她心里的纠结和混乱密雨如织。

可当目光不经意抬起时,最终还是无意且短暂地撞上了,对方正看向她的视线。

以至短暂的四目相对。

闻知心口紧了一下,后背僵直。

男人的那张脸似乎褪去了少年时的轻狂与跋扈,气质也沉淀的愈发成熟,比那时多了几分杀伐与冷静。

但仍然留下了漂亮流畅的下颌轮廓。

再往上,是那双依旧流利清亮的瞳仁,眼尾狭长,双眼皮的褶皱深且勾人。

有时她脑海中仍然会浮现出几年前她喜欢他时的场景:

严谨且昂贵的高中,几个男生背靠在走廊白色的栏杆上,身后是北城那片蔚蓝辽远的天空,有种天然的少年意气。

无论周围有多少人,但走过去时,好像永远都属那个人最为亮眼。

有时熟悉或是有所交集的男女生过去,会恶作剧般的喂一声。

他人高腿长,身板笔直。冷白的皮肤总是在人群中格外出挑。一手随意插在裤袋,另一只手拿了只银色的打火机。

单单是家里有钱也就算了,偏生还长了那样一张英俊无匹、又有些散漫多情的脸。笑起来有种又邪又坏的感觉,却又让人舍不得责怪他。

哪怕他举止总是飞扬跋扈、有时候甚至无情得有些残忍。

可每次夹在女生中间路过他时。

只消和他少一对视,她心里的紧张就总会流火般不动声色的烧起来——

就像其他女孩子一样。

可闻知直到现在都不明白。

为什么上帝要如此偏爱这样一个,无比恶劣的人。

无论是在此之前,还是在此之后。都再没有一个人能让她有穿过山海,将整个人抓牢的感觉。

只是,当现在再看到这张脸时。

闻知已经再也不会像像年少时那样脸红心跳,甚至害羞得低下头来了。

自从认清了这人皮囊下的恶劣。

她就已坚如磐石,心如死水。

连闻知自己都不敢相信,几年前自己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他可以不嫌弃她,不讨厌她。

甚至只是。

能多看她一眼。

八年前的夏天,和如今一样蝉鸣响彻,绿意汹涌。

闻知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时不时车窗外去看。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大都市,不免带了一些胆怯和紧张。双手一直攥放在膝盖上,掌心都出了汗。

极高的大厦,繁华的十字街,还有来往时不时出现的,轰鸣而过的跑车。

都是她在南方小镇里从未见过的景象。

自从父亲两个月前去世后,母亲花了很长时间才下决心带她来这里。虽没有明说,但很多事情她心里都清楚。

家里一直都不太富裕,给父亲治病又欠了钱。母亲一天要打两份工,可还是入不敷出。

带她来这边,就是为了投靠爷爷的故交。

听说当年上山下乡,后山着火,闻知的爷爷救了一个知青。后来那人回了北城,创了业。听说已经成了很厉害的人物。

以前那辈人关系好,心思也单纯,总喜欢弄些所谓的“娃娃亲”。

好巧不巧,爷爷这边只有闻知父亲一个男孩,知青那边也是独子,上一代的承诺就没有达成。

但恰好孙辈这边,闻知是女孩儿,那边是个男孩。所以之前爷爷还在的时候,两方也都提起了这码事。

此时,车速渐渐放缓下来。

窗外的景致也从繁华的街区逐渐变得安静,拐进了一处很静的区域。闻知往窗外去看,只看到墨色雕花的欧式栅栏门,还有里面极漂亮的院落。

看得出来,里面空间很大。

一打眼便能看到里面一座漂亮干净的石雕喷泉。

“还记得妈妈刚刚跟你说的话吗?见了叔叔阿姨一定要有礼貌,知道吗?”

孙慧放心不下,眼看着车快停下,一边从口袋里掏钱一边不忘叮嘱。

闻知乖巧的点了点头。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再加上脸上有胎记的关系。她也一直不是大人们所喜欢那种漂亮小孩,会因为自己的脸而有些自卑。

只记得每次跟父母出去,旁人最常说的便是:

“这孩子五官长得挺漂亮的,就是脸上这块……真可惜。怎么不手术做掉?”

其实也不是没有手术过。

之前去省城做过一次,效果不好,只是颜色浅淡了些。再加上在眼睛附近,医生怕出意外,会有所顾虑。

加上家里条件不好,手术费并不便宜,父母也没再提过重新手术的事。

闻知就也乖巧的不提。

或许是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漂亮,所以格外安静听话。

只希望自己这样,虽然不至于让人喜欢,但起码能让别人对自己的反感少些。

“你们是从外地来的吧。”

司机拿了钱,冷不丁扭头冒出一句:“认识住这儿的人家?”

“嗯,来走亲戚。”

孙慧也不愿意多说,只随便敷衍了几句。却听司机感慨般的说了句:

“那不错啊,你们家这个亲戚可够有钱的。远房亲戚?”

孙慧愣了一下,忍不住问:“多有钱?”

闻知坐在后面看着司机,虽然不是她问的,但耳朵也悄悄的竖了起来。

说不好奇肯定是假的。

虽然之前就有听亲戚邻居们说过爷爷当年救的这个人特别厉害。

但具体有多厉害,谁也说不上来。

闻知一直都在小城镇里面长大,没见过世面。对于有钱的概念也很模糊。在她的认知里,她们镇上开超市的那家人就已经是很有钱了。

却见司机故作神秘的笑了笑,扬着下巴指了下她们旁边那处漂亮的院子里。

“知道这儿附近的房子有多贵么?”

“这么跟你说吧,就这旁边那幢跟这个差不多的,去年挂牌的时候就已经这个数了。”司机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

“九百万?”

孙慧知道B城的地价可是国内数一数二的贵,所以试探性的问了个数字。但其实两百万,对她们家而言已经是天文数字了。

哪知司机不屑地嗤了一下:“什么九百万,九百万够买个鸟毛,是千万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