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与神相似”◎

很快就步入了深冬。一年的工作也迎来收尾的时刻。

孙慧住了半个月的院, 膝盖问题好了很多。

因为工作,闻知还是要两边跑。

不过自从两个人的关系稳定下来后,她到北城的次数就变得随意了些。有时候她不回去, 贺屿之就过来, 比较灵活。

对方在沪城创立了raccoon网络,先是买了两家知名国外游戏的亚太代理权, 还有几个原创项目处在研发阶段。

闻知看得出来,贺屿之是在认真做这件事的。

因为raccoon在起步阶段, 对方在沪城的时间也就比之前多了很多。

闻知只有八天的春节假期,从除夕当天开始放。

这是她跟贺屿之结婚后的第一个春节,按理说是应该跟着男方回去过的。

但闻知怕孙慧一个人觉得孤单,想让孙慧过来跟他们一起。

谁知对方在电话里拒绝得很快。

“我可不去,你也不用来陪我。”

“你跟贺屿之结婚才第一年,当然要跟他回他们家啊。我可不想左雪岚又到处说我没教好你,说你不懂事。”

“你就别管我了, 你老老实实跟屿之回他家就行。我自己一个人还自由呢。正好好久没去看你姨母了,我这回过年回去看看。”孙慧在电话里说。

闻知拗不过她,但母亲说得也确实对。

结婚头一年过节, 按习俗确实是要跟男方回家过。

“那好吧。”她垂下眼,答应说。

所以除夕前一天, 闻知都还在沪城要打卡上班。孙慧已经回了老家那边,还给她拍了照片过来。

和北城不同, 沪城的冬天又湿又冷。

虽然单看温度也只是在零度附近徘徊而已, 但实际上那种冷是很渗入骨髓的。好在他们在这边的家里一开始就安了地暖和新风, 还是很舒服的。

贺屿之最近几天都跟她一起在沪城待着, 等除夕的时候再一起回北城。

左雪岚平时也没什么事, 对于这种要团聚的节日就很上心。可能主要是因为贺屿之会回去的原因吧, 很早之前就问了他们想吃的菜,也提前订好了菜单。

因为两个人在沪城的时间不固定。闻知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吃饭都在公司食堂解决,贺屿之时常不在。沪城这边就一直没有找照顾的阿姨。

所以这几天,两个人晚上就只能随便做一点,或是叫外卖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放假,闻知就又期待又紧张。

期待是因为终于可以晚睡晚起,紧张则是因为放假也就意味着要回北城公馆那边。第一次跟贺屿之一起过新年。

除夕前一天,从万象大厦出来,闻知感觉自己一身轻。

她本来不喜欢雨天。但此时虽然沪城下着细细的冷雨,也丝毫不影响她心情好。

回去的时候,贺屿之在家。

闻知是彻底放了假,可贺屿之不行。

他看起来自由,时间都由自己掌控,但实际上又是全年无休。

晚上吃了饭,对方在书房工作,闻知就泡了澡回来躺在床上看综艺。

不知道是洗过澡的缘故,还是综艺太过无聊。闻知举着ipad,带着耳机,不一会儿就昏昏沉沉的犯困,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贺屿之回来的时候,看到闻知已经睡着了。

她侧躺着,手里的ipad早已掉了,屏幕在小脑袋旁边还放着视频。

贺屿之皱了皱眉,还想着今天怎么这么安静。走进才发现对方已经睡着了。倒也神奇,她还带着耳机就能睡着……

男人走过去,微低下头,视线低垂落在女孩儿的睡颜上。

闻知睡起来很安静,脸蛋儿比以前圆了点,带着些婴儿肥似的。她闭着眼,娟秀淡雅的眉,细长的睫,如一片白雪轻覆在他心头。

没有一个准确的词汇能形容。

但他见过太多太多比她漂亮的女孩子,却很难再找到她带给他过的感觉。从失去到拥有,寻寻觅觅,兜兜转转,心底从亏缺再到盈满。

因为刺痛,也因为动容。

其实没有她也不是不行,只是缺了一角,心泊中泛起的褶皱永远没法抚平。

但她还是回来了。

将他从喜马拉雅以东漫长的冬季,重新拉回到北城澄明温柔、山花繁茂的早春。

贺屿之弯腰将闻知耳朵上塞着的耳机轻轻取下来,收走了她的ipad,关上了还在播放的视频。

闻知像是感觉到了异动,虚眯着半睁开眼看了下,看到时他后便放下心来,重新卷了卷被子,找了一个新的舒服姿势,闭上眼又睡了过去。

他看着她,唇角略微笑了笑,将房间的灯光调暗了,然后才去了浴室。

闻知的确睡得很沉。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困。睡到一半感觉有人过来把她的耳机收走了,心里还紧了一下,看到是贺屿之后才重新安下心来。

过了一会儿,后背有人抱过来,带着某种湿热和清新沁人的味道。

她知道是贺屿之,所以也没怎么管,继续睡了过去。

闻知做了很长很长的梦。

一开始还很正常,但不知道为什么睡到后半夜就梦到自己回到了学生时代,见到了许多以前的同学,有高中也有初中的。

其实,她每年都要做几次类似的梦。

不管她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出那些场景,还有那群人。

她梦到自己的初潮,弄得内裤上都是血,染红了屁股后面的校服裤子,很明显,一起身,班里面一堆男生就在窃窃私语地笑话她。

梦到自己小心翼翼放在书包里的卫生巾被人翻出来,周围是恶作剧般的嘘声。

还梦到她不知什么时候写的,提到喜欢贺屿之的日记被前排的男生发现。

闻知想拿回来,但那人就举的很高,她怎么也够不到,只能无助地看着自己的日记本在男孩子之间抛扔着,传来传去地看,还要一句句念出声来,然后引起全班的哄堂大笑。

她急得在座位上哭,觉得委屈又丢脸,但更多的则是一种绝望。

而贺屿之就在不远处若无其事的坐着,对这一切冷眼旁观。

闻知在学校待不下去,跑回家。又看到镜子里面自己红色的胎记变得比平时变得更大,仿佛会蔓延似的,以及占据了她一半的脸。

很吓人,很吓人。

她在厕所紧张的直哭,害怕被人看到,结果出门就撞到了贺屿之。

白净却冰冷的少年,斜睨着她,很明显往后退了半步,眼底流露出某种嫌恶的神情。

闻知站在原地,心脏有明显的绞痛感。

她明明有很多个瞬间都能意识到,这只是在做梦。

挣扎着,但却似乎被什么压着困住了,怎么也醒不过来……

贺屿之才刚睡下没多久,就听到寂静中某种抽噎啜泣声。

像是找不到家的小动物在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