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明天去领证◎

向嘉的大脑发出了负荷超载的嗡鸣声, 尖叫着发出警告, 不要再继续接收信息了。

主机滚烫灼烧,发出了焦糊的味道,它们即将崩溃。

“我的世界一直都是黑白色,我没见过彩色, 我从不期待彩色, 是你带我看了彩色。”林清和整了下衬衣领口,起身单手解着手腕上的腕表, 稠密睫毛垂着遮住了眼里所有的情绪,“我没有时间概念, 时间对我来说是虚无的东西。你送我手表,给了我时间, 以后我也不需要了。”

他解开了腕表撂到桌子上, 发出巨大一声响。

随即他摘掉了左手的戒指,也扔到了桌子上, 戒指在桌子上滚了几圈落到了边缘。他抬手解脖子上的佛牌,说道, “长命百岁的祝福对我来说是诅咒, 多活一天都是折磨。”

佛牌绑的很死,他扯了下没扯下来。

“你住手!”向嘉霍然起身去拉他的手, 她的心脏紧紧揪着, 她感觉到巨大的恐慌,她说,“你干什么?”

林清和猛地拽断了绳子,瞬间他脖子上出现了一道鲜红的血痕。他的皮肤太白了, 一点点碰触都很明显, 被那么重地勒了一道。

“你有毛病?”向嘉上前拉他的手, 她的手指在颤抖,她说,“林清和,你清醒点不要发疯!”

“疯吗?”林清和垂下稠密睫毛,视线在她的手指划过,缓慢地呼出一口气,再抬头时,一双眼阴沉沉的狠,盯着向嘉。他喉结一动,笑道,“第一天认识我吗?你追求我的时候,我正常吗?我是个很正常的人吗?你把我捡起来,又把我丢了,何必捡我呢?二次伤害好玩吗?”

向嘉的喉咙仿佛被掐住了,她说不出话,她喘不过气,她的呼吸快停止了。

“你说你无论如何都不会不要我,不会先放手,你怎么做的?向嘉,你怎么做的?”林清和的眼睛红的眼泪都出来了,但他还是笑着,唇上扬,带着嘲讽,“你哄我上床的时候,你说睡了我就会对我负责,你负责了吗?”

“你拉我入局的时候怎么说?你说,‘把自己包裹的密不透风死了是一把灰,潇洒自在过一生死了也是一把灰,灰和灰并没有什么区别。所以,我们要潇洒度日,要剖开自己去接受一切,你说真心换真心。’结果潇洒自在是你的,只有我一个人烧成了灰。你换了什么真心?我把自己剥的干干净净交给了你,我把我的心给了你,你转头就把我甩了。”

向嘉的cpu烧干了,陷入瘫痪状态。

她的大脑嗡鸣着,尖锐又刺耳,白茫茫的一片。

“你说给我一次机会,无论如何,会给我一次机会。你的机会呢?我问问你,向嘉,你给过我机会吗?你从头到尾信任过我一点吗?”

林清和比她高很多,他们都是站着,向嘉需要仰着头看他。

佛牌从他的手心坠落,落到了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

像是最后一根弦崩断,他彻底斩断了跟这个世界的联系。

林清和抽出了手,往后退了一大步,远离了向嘉,他双手插兜仰起头,脖子上鲜红的血痕就横在灯光下,触目惊心。他轻笑,黑沉的睫毛在眼下拓出一片阴翳,“给不了我希望,就不要在那里装善良。拦我干什么?这点算什么?捅我一刀然后去包扎手上的擦伤吗?你不觉得可笑?”

“你送我的东西都在这里了,我一样不少还给你。”林清和冷冽的下颌线落在灯光下,带着一股子狠厉,眼神也不再柔和,“桐镇度假村的股份,我写在遗嘱里,你放弃继承那就给阿乌和陈小山,他们两个平分。”

什么遗嘱?他说什么鬼东西!

“走了。”林清和转身大步往门口走,这次走的非常决绝,头都没回。

“你给我站住!”向嘉回头吼他,“你说什么遗嘱?你再说一遍。”

“林氏集团我没有继承,目前股份都在林安可那里。我不想要,我知道你也不想要,我也就不给你要了。”林清和走到玄关处停住脚步,背对着向嘉,说道,“我名下没有房子,只有那辆五十万的宝马,估计会烂在车库里。我有一些其他的资产,一共有两亿多,在那个箱子里,转给你了。我本来想等林安可去世后,我再找个地方结束,我现在不想等了,我累了——”

“你晚上吃饭了吗?”向嘉忽然问他,她呼吸都不敢大声,她说,“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煮点东西。”

空气寂静了差不多一分钟,林清和抬腿往门口走,“不想吃,走了。”

向嘉几乎是冲到了门口玄关,她张开手挡着门,呼吸很慢,她抬起头迎着林清和的目光,“你中午吃饭了吗?”

林清和抿着唇盯着她。

他穿戴整齐,眉眼干净,高大英俊。可他脖子上一道血痕,他的衬衣领口散着,那里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了。

他了无牵挂。

灯静静地亮着,他们之间只有一米的距离。

向嘉听到自己的心跳惶恐不安,那种焦虑已经彻底把她笼罩住了,把她逼到了角落,把她罩在其中。

逼仄的恐惧。

逼着她面对自己的心,逼着她不能再逃避。

“饿不饿?”向嘉听到自己的声音,微微发颤,她扬起唇角保持着微笑,“冰箱里还有一袋馄饨,荠菜猪肉的,我去煮了给你吃。”

漫长的沉默,林清和说,“向嘉,想清楚,你拦下我后要面对的是什么。”

“我知道。”向嘉垂眼抿了下唇,说道,“先回去,我给你煮馄饨,你吃汤的还是干拌的?”

“看着我的眼睛。”林清和说,“向嘉,你真的要拦下我吗?”

向嘉嗓子动了下,她缓了下,找回一点理智,但抬头对上林清和的眼睛时,那点理智烟消云散,只剩下本能驱使。

她一把抱住了林清和,脸埋在林清和的胸口,眼泪浸湿了他的衬衣。她拽着林清和的衣服,掐住了他的皮肉,指甲都快掐进了他的肉里。

“你不准死!你个狗东西,你敢死你试试!”

空气静了片刻,随即喧嚣才落入耳朵。

楼上的邻居在拉东西,发出声响,隔壁有人跺脚,随后有开门声。

不应该做到这个地步,不应该道德绑架她。

不应该逼她这么狠。

林清和很想回抱她,狠狠亲她,亲到她腿软。他把所有的欲望都困在身体深处,死死地克制着,忍受着这世上最严厉的酷刑,他是处刑官,他也是受刑人,他纹丝不动,任她抱着。

上周林安可见他,说他现在做事太狠了,劝他仁慈一点,别对谁都下手那么狠。林清和差点笑出声,以为林安可在讲笑话。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认识到自己到底有多狠。

他对自己狠,他对向嘉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