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2/3页)

躲在偏房的小冷梅蹲下来靠在墙角,不寒而栗。印象里意气风发的年轻郎君,此刻被折磨的不成样子!试问是怎样的仇恨,才会让兄弟反目,不留余地?

风和日丽,竹篁盎然,可转瞬就被雾气氛氲,仿若所有人都走进了烟幌层叠的幽室,无镂榥可视物,无门扉可逃离。

湘玉城,总兵府。

午日盛阳,锦带花开,阵阵清香扑鼻入室。

安定侯裴劲广从帅案上醒来,回想着梦境,叫人将师爷传了进来。

“可有二郎的消息了?”

师爷讪讪,“还未查到。”

裴劲广重重叹气,指尖点在案面上。未蓄须的面庞深邃瑰美,正值壮年,魁梧雄俊,“让唐九榆来见我。”

俄尔,一名身穿玉色宽衣的男子走了进来,腰上系了条翠叶禁步,每走一步,禁步上的玉叶子就会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男子姓唐名九榆,二十有一,与裴衍同岁,乃裴劲广麾下第一幕僚,曾两次运筹帷幄,助裴劲广击退边境来敌。

与对待旁人不同,裴劲广将唐九榆视为座上客,言语间客气温和,“上次与先生提起的事,还未解决,不得已只能请先生出马了。”

唐九榆摇开玉骨折扇,将绘有摇钱树的扇面平放在帅案上,男生女相的脸上泛起笑意,“好说。”

裴劲广哼笑一声,示意师爷呈上纹银百两,“本帅给的报酬多,很怕先生的扇面承不起重。”

“这就不劳侯爷费心了。”唐九榆执起案上的笔,写下两个字,剪裁成型后,又从袖管里掏出一只缩壳的小乌龟,将那两个字贴在了龟壳上,提唇笑道,“老朋友走吧,一起去寻人。”

小乌龟露出脑袋和四肢,慢悠悠爬向门口,龟壳上明晃晃贴着两个字——裴灏。

若不是了解唐九榆,非要觉得他是个故弄玄虚的江湖骗子。

裴劲广扶额,懒得看他耍宝。这些日子为了尽早回到总兵府,可谓连夜奔波,半点不得歇,寻常人需要一个月的路途,让他缩短成了十日,差点就积劳成疾了。

跟师爷交代了几句,他起身走向后院,还未推开正房的门,就收到了一封来自皇城的信。

杨氏亲笔。

拆看完信函,裴劲广怔了片刻,捏着信跨进门槛。

老三媳妇有喜了。

这是一件大喜的事,可身为父亲,裴劲广却没什么情绪波动,还修书一封,让妻子督促长子和长媳早日孕育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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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晌细雨绵绵,秦妧带着阿湛从卫老夫人那里离开。

卫老夫人的癔症时好时坏,但即便清醒着,也不知阿湛是自己的孙儿,只当是侯府的小辈儿,一时兴起来探望她。

阿湛没有失落,心智超于同龄孩子的他,陪老夫人静坐在那棵两年树龄的小树旁,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一直到离开,都是扬着笑脸,可刚一坐进马车,就恢复了沉默。

秦妧揉了揉他的脑袋瓜,问他明日要不要去划船。

“明日要是还下雨呢?”

“下雨才有意境。”

阿湛盯着秦妧恬静的脸,小大人似的问道:“是婶婶想去吗?”

秦妧哭笑不得,“就当陪婶婶吧。”

已入申时,秦妧想着带上阿湛一同去接裴衍下值,前提是,裴衍今日不繁忙,能正点离开内阁。

原本作为长媳,在新婚后该帮着婆母料理中馈事宜,可考虑到阿湛缺少陪伴,秦妧这段时日的任务,就是陪伴阿湛。

闲来无事,秦妧带着阿湛逛起了宫城前的几家铺子,发觉阿湛对插花感兴趣,便从一家鲜花铺子选购了琮式瓶,又按着阿湛的喜好,选取了雪柳、菖蒲、文心兰等花枝,然后一同坐在铺子的屏风后,由老板娘手把手教授起来。

一刻钟后,去往宫门前传话的老邵找了过来,说世子今日没有上值。

想起裴衍提早离府,秦妧不禁疑惑,等完成插花,便带着两人回到府上,一直到亥时也未见裴衍回来。

夜半前,侯府灯火无阑珊。秦妧换了一件凉快的襦裙,独自坐在美人靠上,手摇团扇,望着雨后的熠熠繁星,默默等待着裴衍。

夜里还有些微凉,茯苓为她披上了云肩斗篷,“世子不知何时才回来,奶奶还是回屋吧。”

秦妧摇头,继续趴在栏杆上等待。她今晚有求于裴衍,想要主动乖巧些。

星光映在她披散的长发上,晕染开一抹抹光晕。

亥时三刻,当葫芦门外传来马匹的咴儿咴儿声时,秦妧站起身小跑过去,婀娜的倩影扫过一根根廊柱。

来到葫芦门前,她躲在一旁,以团扇遮住口鼻,悄然歪过头,在瞧见一道清瘦身影时,猛地跳了出去,想要吓来者一跳。

然而吓是吓了,却没有吓到裴衍,反而吓到了跟过来的魏野。

一声尖叫划破寂静,除了他三人,其余人都低头忍起笑。

秦妧囧,略带歉意地看向惊魂未定的魏野。

五大三粗的壮汉,属实带了点反差感。

距离葫芦门三步之外的裴衍停下脚步,拢袖垂眼,以慵懒淡然的姿态掩饰了疲惫。他半抬起手屏退魏野等人,拉过转身欲跑的秦妧,扯进怀里,深深汲取起她身上的果香,“还想吓唬人,阿湛都没你幼稚。”

秦妧握着团扇垂下手,任他环抱住腰,竭力忽略掉身体本能的排斥,扯出笑来,“没吓到你,可吓到魏野了。”

“他心虚。”

“为何?”

差点看丢了裴灏,能不心虚么。裴衍没有回答,搂着秦妧走进素馨苑,示意茯苓将所有仆人都带离开。

偌大的庭院变得空旷,只剩二人坐在了廊下。

“兄长今日怎么没去上值?”

“出城办些事。”

秦妧靠过去,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果不其然闻到了竹香,“又去那座农舍了?”

“嗯。”知她没有起疑,裴衍不禁问道,“不想问我经常去那里做什么吗?”

“你想说,自然会告知。”

“若是金屋藏娇呢?”

秦妧笑了笑,温婉中透着股贤惠劲儿,“兄长开怀就好。”

本是一句取悦的话,可听在裴衍耳中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凡事给人以大度感的裴相,却在男女之情上成了极度小气的人,只是这一点,两人都没有发觉。

秦妧有时候是会觉得裴衍不似外表那般温和宽厚,但也从未往感情的事上思量过,是以,在用错了讨好他的方式时,没有及时意识过来。

裴衍绷紧下颌,漠着脸靠在了廊柱上。

忽然拉开距离,秦妧扭头看去,才发觉他好像生气了,可自己明明在顺着他讲话,怎还事与愿违了呢?

气氛变得僵持,秦妧低头揪起斗篷上的缀珠,余光一直瞄着男人,本想跟他提点小小的要求,想要从他手底下借个隐卫以备突发情形,可眼下是开不了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