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初心。◎

随着曦光映亮墙角的积雪, 小雪霖迎来了人生的第三日。

还没睁眼的他,却能依顺本能,趴在娘亲的胸前嘬奶。

看着嘴儿一嘟一嘟的孩子, 秦妧的心都柔化了,可再喜欢这孩子, 也受不住身侧人的目光。

她抱着儿子转过身, 用衣衫遮住了孩子的嘴, 扭头嗔视一眼, “不许看。”

坐在一旁的裴衍失笑地摇摇头, 想解释说自己是想看儿子是如何嘬母乳的,却想到这样的解释可能反而会使孩儿他娘不高兴,只能作罢。

凝着秦妧纤薄的背, 裴衍心生怜惜,从绣墩坐到床边,扣住秦妧的肩头, 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想要尽量减轻她的负担。

可再减轻都是泛泛的, 为母则刚,为母会承受了比男子繁重数百倍的艰辛, 譬如哺乳。若遇乳汁不通畅而引发炎症, 以及涨奶时恰遇孩子厌奶,都会使女子的身体产生不良的反应。

近些日子, 通过翻阅医书, 裴衍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更为自责没有从头至尾照顾好她。

“妧儿?”

“嗯?”

裴衍环住她和孩子, 轻轻地晃动起来, “没事, 就是想叫叫你。”

见孩子松了口,秦妧用帕子擦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又将孩子递给身后的男子,随后才掩好衣襟,靠在叠起的被子上,笑看着裴衍不算熟练地为孩子拍奶嗝。

一下下力道很轻,拍得小雪霖舒服地直哼唧。

刚出生不足三日的孩子,皮肤有点红里透着微黄,很像糯米糕的面皮,胜在细腻有光泽。

看着小瘦猴一样的儿子,秦妧不禁怀疑,自己孕期吃的山珍海味都补到哪儿去了......

“夫君,雪霖好看吗?”

将孩子放进特制的小床后,裴衍中肯道:“为夫可以保证,咱们的孩子只有在出生时是丑的,日后就会被养的白胖白胖。”

没想到裴衍会承认自己儿子丑,秦妧轻笑起来,连带着耸动起肩头,震动了胸口,下一瞬前襟凸起的地方就湿了一片。

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秦妧愣了片刻,用手触碰,有些粘腻。

这回,她知道吃过的山珍海味都补到哪儿去了!

没等她唤来茯苓,裴衍率先走到衣柜前,取出一套崭新的寝衣,搭在小臂上,还以君子之仪,谦谦有礼地作了一揖,“容为夫为娘子更衣?”

遇见这种情况本就羞赧,床前的男子还以调侃的口吻戏谑她,秦妧气不过,坐起身躲过寝衣,又打落帘子,将人阻挡在外。

然情急之下,只打落了帷幔里的纱帘,以致身影嵌于其中,平添若隐若现的影绰感,更添冶丽的诱惑。

裴衍看了一眼熟睡的儿子,轻咳一声撩开帘子,在秦妧的小声惊呼中,做了有违君子之仪的事。

“裴衍......!”

晌午日光璀璨,裴衍从帘中出来,为自己倒了杯水,漱去了唇齿间的香甜滑腻。

帘中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稍许,秦妧掀开帘子,粉润着面颊喝下男子递来的温水。

“等儿子大一点,我会告诉他,他爹在他出生的第三日就夺食。”

裴衍一本正经道:“那要早一点儿告知,否则该听得懂了。”

差点被他的话呛到,秦妧推开杯子躺进被褥,再不想听那么荒唐的话,这是一个儒雅温润的人能讲得出的?

“夫君。”

忽然想到什么,她咬着被角扭回头,示意裴衍将她的胭脂盒拿过来。

不知她要胭脂作何,但裴衍还是照做了。

打开珐琅盒子,秦妧剜出嫣红的胭脂,笑着撸起裴衍的衣袖,非要在他的手臂上一展“文采”。

写下了“斯文败类”四个大字。

秦妧的字虽称不上龙飞凤舞,但好在隽秀工整,可此刻写出的字歪歪扭扭,惹笑了裴衍。

“嗯,谢夫人赐字。”

秦妧几不可察地哼一声,用他的袖子擦了擦手指,躺回被子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裴衍陪在一旁,背对妻子,面朝婴儿的小床,有着无尽的柔情,却要考虑回朝的事了。

昨日收到杜首辅的亲笔信,希望他尽快赶回皇城商议要事。既是要事,又不在信中提,说明是机密。而且近来,没有收到一封安定侯府的来信,可谓古怪。

既如此,那就再耽搁不得。

然而妻子刚刚生产,不宜长途跋涉,只能先留在乐熹伯府了。

后半晌,托付完乐熹伯和徐夫人,裴衍便独自收拾好包裹,放进了柜子里,没有让秦妧察觉。

等秦妧醒来,又喂小雪霖吃了母乳,才将朝廷的事如实相告。

没有哀怨或愤懑,秦妧搂住他的后颈,展颜笑道:“夫君尽管去扛起江山的担子,妾身会照顾好自己和雪霖。”

裴衍顺势抱住她,比之前三个月都要用力,也不介意被她染湿前襟。

因着秦妧刚分娩不久,不宜外出受风,三日后,小夫妻在客院的房门前道别。

秦妧依依不舍地攥着裴衍的衣衫,一再叮嘱他路上多加小心,回到侯府后也不要太操劳。

裴衍耐心地听着,一一给予了回应,“为夫都记下了。妧儿在此安心修养,待四个月后,等为夫来接。”

四个月,足够秦妧恢复,小雪霖也能壮实一些,可以带回皇城了。

将一支连夜雕刻的梅花簪插进秦妧的发鬟,裴衍于和煦春光中淡笑,清浅地道了句“好看”。

秦妧忍着泪意踮起脚,想要吻吻他,男子适时地附身,环住她的腰,与她接了一个绵长的吻。

可再绵长,也是短暂的,身负重任的男子踏上了归程,在花絮纷飞的午日,消失在了秦妧的视线中。

再相见,就要立秋了,可眼下才刚刚步入盛春,似遥遥无期。

小雪霖在娘亲的怀里醒来时,无意中勾住了嵌有梅花的琥珀坠子,还捏着小小的拳头使劲儿地拽了拽。

秦妧轻轻掐开他的手,将系了红绳的坠子放进衣襟里,随后贴了贴孩子红红的脸蛋,柔声道:“这是爹爹送给娘亲的,雪霖不要拽坏了。”

小家伙皱皱脸,自顾自地乱动着,也不知听没听懂娘亲的话。

傍晚,徐夫人带人过来,将一个覆了红绸布的托盘放在秦妧面前,笑着解释说,这是湘玉城那边送来的贺礼,自己是外人,不好打开。

等徐夫人离开,秦妧兴致缺缺地掀开红布,确见了三份精美的玉质贺礼,还有三封书信,信封上皆写了“致吾儿”“致吾兄”的字样,显然是送给裴衍的。

婆母、裴家几位长辈以及八竿子打不着的姨娘们,都已送来了贺礼,按理儿说,收到公爹和叔叔们的贺礼也是正常,但一想起裴家兄弟的关系,秦妧盖上红布,让茯苓将贺礼放进柜子里,眼不见心不烦。

半月后。

湘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