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第2/3页)

徐夫人陪在一旁,不停说着宽慰的话,声音也渐渐哽咽。

府中一下多了三个孩子,倒也热闹了起来。

秦妧每日都让自己处在忙碌中,白日陪周芝语治疗眼疾,夜里陪伴在阿湛、阿沐和雪霖身边,很怕自己闲下来后就会思念裴衍。

从裴衍寄来的信中,她知道这是为了保全湘玉城中的百姓而进行的持久战,时日不会很短。

湘玉城易守难攻,裴劲广又狡猾多疑,在发觉城中有了朝廷的眼线后,再联系周芝语三人不翼而飞的事,他将计就计,不但揪出了陈叔,还在连通城池内外的地道里浇油放火,阻隔了御林军的进入。

读完信后,秦妧为陈叔捏把汗,也深深意识到裴劲广的强大和可怕,难怪能成为实力最强的总兵。

再次收到裴衍的来信,是在晚秋丰收季。

湘玉城中快要矢尽粮绝。

也让朝廷迎来了最大的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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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玉城,总兵府。

左参将急匆匆跑进裴劲广的书房,呈上一封染血的信函,“侯爷,朝廷以投石机投上来的。”

裴劲广没理会,只问道:“粮草的事,可有眉目?”

“草木都被挖尽了,将士们连菜汤都喝不上,只能去百姓家里抢了。”

“不行。”裴劲广皱起浓眉,再失民心,他恐夜里会被人潜入总兵府偷袭。

左参将尽是无奈,“可不抢,能指望百姓主动供应吗?”

“杀几匹战马吧,从瘦弱的病马杀起。”

战马对骑兵而言,犹如同袍兄弟,怎可食其肉用意充饥......

见左参将犹豫,裴劲广耐心渐失,“咱们是守城,无需征战,留那么多战马做什么?还会消耗粮草。”

左参将领命,下发了指令。

书房空荡荡的,充盈着无人问津的萧瑟,裴劲广靠在椅背上,长长叹出一口气,余光瞥见书案上的书信,拿起撕开来看。

是肖逢毅写的劝降信,言之凿凿,数落着他的不是。

连同书信一同拍在书案上,裴劲广穿上甲胄,亲自登上城楼,对护城河另一侧驻兵扎营的肖逢毅喊了话,皆是奚落对方忘恩负义的言语。

知他被自己激怒,肖逢毅跨马来到护城河前,手作喇叭状大声回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裴兄若降,小弟定会在御前为裴兄求情,保裴兄免受皮肉之苦!日后做个闲散之人,不比做困兽强得多!”

裴劲广会信才怪。

他深知一旦自己被俘,肖逢毅会做的,定是在百官面前耀武扬威一番,洗去抛妻弃女的骂名。

唇边泛起冷笑,裴劲广举起弩机,瞄准肖逢毅射了出去,奈何射程有限,箭支斜插在地。

看着落空的箭支,肖逢毅啧一声,大声道:“城中都快矢尽粮绝了,裴兄怎地还不知珍惜呢?”

明显是一句挖苦的话,却使裴劲广感受到浓浓的羞辱,身为兵器世家的家主,何曾为兵器短缺惆怅过,又何曾拮据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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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肖逢毅摘下凤翅兜鍪,掀开帘走进帅帐,见裴衍和承牧正在对弈,轻哼一声,卸去佩刀和甲胄,用脚勾过把竹椅坐在一旁,“两位倒是沉得住气。”

在利益面前,他暂收了对裴衍的怒气,冷眼瞧着棋局,“若是按先生起初的水渠攻法,说不定已经拿下裴劲广,回宫复命,还用在这里浪费精力和物资? ”

裴衍落下白子,语气平静道:“那样的话,王爷还有立功的机会吗?”

“为天子平息祸乱,乃臣子之职责,立不立功的,不重要。”

这话就有些虚伪了,裴衍没在意,又落下一子,吃了承牧一片黑子。等局势进入收官,他看向肖逢毅,“王爷觉得,军中粮绝时,裴劲广会以何种方式供应食物?”

肖逢毅换了个坐姿,叫侍从拿来一副象棋,挑出里面的“马”,丢在裴衍和承牧的棋盘上,“湘玉城所囤战马数千,足够他们维持一段时日,照这么下去,除夕都未必能取胜。依我说,直接攻城算了。”

“王爷是觉得,湘玉城的百姓不重要?”

这次的作战计划经由天子首肯,无非就是为了减少百姓伤亡,肖逢毅怎会承认心中所想。

暗骂一句“妇人之仁”,他起身踢开竹椅,寒着脸打帘走出去。

明明自己才是主帅,却被一个反贼的儿子鸠占鹊巢,想想都难以咽下这口气。

等行完一盘棋,承牧问道:“先生是因为城中那条地道,彻底放弃了地下水渠的方案,如今地道被裴劲广毁掉,可要重新考虑挖掘水渠?而且,即便以水渠攻城,只要城门打开的及时,也未必会伤到百姓。”

“来不及了,霜降伊始,地质就不宜挖掘了。再者,现今看来,以裴劲广的犟劲儿,估计是宁愿淹城,也不会开门投降,咱们不能拿百姓的命去赌。”

“那,咱们还有其他法子加快裴劲广投降吗?”

裴衍一颗颗收起棋子,又用棋子在棋盘上摆出马厩的雏形,“裴劲广虽抓出了不少混进城的御林军,却并没有清除干净。有一人混进了军营的后厨。”

“谁?”

裴衍打乱棋子,又摆出一个字——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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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长期被困,湘玉城中的士兵已许久不曾喝到肉汤,今儿听说要开荤,全都早早来到食桌前等待。

身穿短褐、头戴幞头的魏野盯着被吊起的马匹,摸了摸它的脑袋,“委屈你了。”

片刻后,马厩中想起叮叮当当的蹄子声,被拴的马匹狂躁不安,大有要挣开束缚胡乱奔腾之势。

得知情况后,左参将忙不失迭地跑去裴劲广的书房,说战马可能染了病,非但不能食用,还要求提供兽医和药材。

城中现今的情况,哪里还有药材能供给畜生。裴劲广面色阴沉地坐在太师椅上,最终下了搜刮百姓家里粮油的命令。

一时间,城中怨声载道,鸡犬不宁。

守一座不安宁的城,从气势上就输了大半。

裴衍让御林军在城外高喊起“三日可破城”,彻底搅扰了城中的军心和民心。

见势,肖逢毅开始了暗中的布局,在飘落冬雪的前半月,大举进击。

巨石和燃火的草包被投上三丈三的城楼,御林军通过壕桥跨越护城河,在弓箭手的掩护下,爬上云梯,怒吼着、厮杀着,前仆后继。

尖利的冲车一下下冲击着铁皮城门,撼动了城中的防守。

肖逢毅和承牧跨坐汗血宝马,在城门被冲破的一刹,带兵冲了进去。

城中百姓在看到御林军后,纷纷紧闭房门,等待着朝廷的解救,甚至有壮丁抄起了家伙事,加入了御林军。

这一刻,裴劲广切身体会到什么是孤立无援。

而他,亲手毁掉了自己的退路。

当承牧领兵攻入总兵府时,只见裴劲广坐在书房门前,身穿吞肩兽甲胄,手握陌刀抵住门槛,眼看着承牧将他的两个嫡子和一个庶子摁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