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割肉还母》

“小也……”

谢朗一遍遍用力地揉着黎江也的脑袋,男孩却只是死死地把脸埋在他的怀里,不肯抬起头来。

“小也,你要什么都好。”谢朗环着他,慢慢地说:“我们在火锅店不是说好了吗?你拥有我的一切,所以,要什么都可以的。”

他在那样回答时是那样的理所当然,他就是这么想的,一直都是,因此澄净到没有半点杂质。

黎江也却像是被这句话击穿了防线,那些在妈妈面前不愿再落下来的泪水,在谢朗面前却再也无法忍耐。

门廊外就是滂沱大雨,男孩明明哭得背脊都已经在一耸一耸,可哭声在声势浩大的雨中听起来却像是小猫叫,细微得让人心疼。

谢朗没有办法了,他的理智不再起作用,只有感情的冲动支配了他的一切,他几乎是强行把男孩埋在他胸口的面孔捧了起来。

那一瞬间,或许黎江也已经预感到了什么:“对……”

他甚至都还没有说完,谢朗就已经捧起了他的脸。就在医院的门廊上,在黯淡的夜灯下,深深地吻住了他的嘴唇。

哪怕是这样风雨肆虐的夜晚,早已没有任何人出入住院部,可黎江也仍然吓坏了。

谢朗从来没有在公共场合这样过,从来没有。

黎江也在惶恐着,只能在喘息的间隙颤颤地重复着意义不明的道歉:“对不起,对不……唔。”

可他每开口一次,就被谢朗用更炙热彻底的吻堵住一次。

雨点肆意地潲在他们的衣服上、头发上、甚至是脸上。

谢朗就这样一直吻到了黎江也彻底安静下来,才终于松开了环着男孩的手臂。

“小也,不要道歉。”他这样说。

……

在刚刚接吻的时候,黎江也曾经隐约感觉到眼前仿佛闪过两道光,像是大雨之中的闪电都劈到了眼前。

直到跟着谢朗在大雨中快步跑向车子的时候,黎江也隐约看见一辆黑色的车子里在雨中驶出了停车场,尾灯在漆黑的夜色之中有些晃眼,因此也看不清车子的具体样子。

或许刚才不是闪电,而是车子的尾灯吧。

黎江也有些恍惚地想。

一路上黎江也都没有说话,甚至直到和谢朗一起回到湛江小区的家中,再到被谢朗抱进了浴室里,脱光了两人身上湿漉漉的衣服,他都仍然死死地紧闭着嘴巴。

谢朗打开花洒,让温热的水冲下来,然后就在花洒底下,这样赤裸着抱住了黎江也。

男孩闭紧了眼睛,明明刚刚已经哭到眼睛都变得干涩红肿,心理上已经不再想哭了,可却仍然感觉偶尔会有泪珠不自觉地从眼角滑落,那更像是一种身体生理上不可抑制的反应。

谢朗完全不催促,甚至也没有主动开口。

把洗发水挤到掌心,打出一手的泡沫,一下一下地抓着黎江也漆黑的发丝,像是在清理着一只被狂风暴雨打湿了羽毛的小禽鸟。

谢朗是沉默的,可是每一个动作都非常的有耐心,先是头发,然后是身体,甚至连男孩细软的耻·毛都小心地揉搓了一遍。

在暖黄色的灯光下,黎江也洁白的身体上泛着美好的光泽,晶莹的水滴从上面滚落,甚至带着一种仪式感。

男孩仍然不说话,但是却非常乖。

谢朗洗他的时候,会乖乖地举起手臂,或者背过身去配合,甚至洗到羞耻的部位时,也只是默默地、隐忍地把眼睛闭得更紧一些。

直到谢朗把他抱进了房间里,他才光着身体,怯怯地拉了一下谢朗的手:“朗哥……”

“做吗?”

他被洗得干干净净的,可是内心却破破烂烂,破烂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用这样痛苦且不合时宜的方式去对着谢朗敞开,让谢朗进入。

“……不做。”

谢朗看了他一眼,声音低沉地说。

自从他们在一起之后,这是谢朗第一次这么斩钉截铁地拒绝男孩的求欢。

可那实在是一个过分温柔的拒绝。

谢朗用毛巾把男孩重新裹了起来,然后拿过吹风机调成了暖风,站在床前,一点点地吹着黎江也的发丝。

湿漉漉的发丝被一层层吹干,渐渐变得蓬松而绵软,不像是头发,像是绒毛。

男孩被吹得又想哭了。

他抬起一双肿得像是小桃核一样的眼睛看着谢朗:“我妈说,当初她怀着我的时候,我爸出了车祸走了,家里本来就没钱,结果还出了这样的事,她那时候……本来是不想生我的。”

谢朗按着吹风机开关的手指忽然顿了一下,吹风机的噪音一下子停了下来。

他没有说话,因为知道黎江也会继续的。

“其实以前,也偶尔会偷偷这么猜测——妈是不是本来就不想要我的,不然为什么会这样对我呢?”

黎江也喃喃地道:“就是会想不通啊,明明我不是一个坏孩子。即使小的时候会调皮打架,可是也从没有让她操过太多的心,一直都觉得很委屈,可是不明白为什么。所以有时候就会想,是不是我真的不如大哥,所以她才爱我少一点,这么多年,就是抱着这个念头所以一直努力着,想着有一天我也出色一点,或许就……”

他说到这里微微哽咽了,从小到大那千百遍的疑问终于得到了答案,可那答案却又太残忍。

“朗哥,”那一瞬间,悲伤使黎江也抿起来的嘴唇近乎紧绷:“这不公平。

“是她把我生下来的,我没得选,这太不公平了。如果我早就知道……”

如果早就知道,不如就不要来这世上一遭。

他就像是一颗坏掉的蛋,从一出生就被母亲从窝里丢了出去,只是那坠落过程缓慢而痛苦,持续了二十多年,使他竟然错以为他也曾被用爱意孵化过。

“小也……”

谢朗的手掌抚摸着男孩的脸颊。

他想他懂得小也每一点的痛苦,哪怕在那一刻他甚至自己都没想明白他为什么懂,可仍然感觉在和男孩共同呼吸着同一片稀薄的空气。

人们总是说爱孩子是身为父母的天性;但事实上,这世上或许偶尔有不爱孩子的父母,但却从没有一个打生下来就不爱父母的孩子——

儿女对父母之爱是天性;不爱,才是出于后天的塑造。

“朗哥,你上次说过的。养育之恩,就报到不想报了为止。”

“嗯。”谢朗低低地应道:“所以,要买房子给她吗?但房子的事,本来不是衍成去买吗?”

“他说他那边,被前经纪人因为之前那个醉酒视频的事勒索了,暂时没办法掏钱买房了。我妈……我妈她就是因为这个事崩溃了,她……她觉得当初我如果肯背那个锅就好了。”

谢朗一时没有说话,修长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