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蠲裁混事者,改变侈靡……(第2/3页)

在阿芜恍然大悟的表情里,簪缨咬破果皮,鲜甜的石榴汁沁人心脾,那抹天然的红在女子柔嫩的菱唇上洇开,胜过一切胭脂。

她垂下纤睫,低声自语:“释绪方丈应当明白,想要佛门真正的清流永续,蠲裁混事者、改变侈靡风是势在必行。”

他若不明白,她会帮他明白。

用过午食,簪缨便没无事了。从青州到洛阳,难得有这片刻的轻闲时光,她在竹舍里歇了个午觉缓解疲乏。

醒来后,簪缨坐在榻边听了阵前殿传来的敲磬声,猜想观白此时在做何事。

午后昙清方丈来过一回,看优昙华是否往得习惯。

进门看见的却是女子趺坐在窗下蒲团上,云袖委席,点香品茶,正漫翻着一本经书解闷。

那独一份的沉静气派,分明是到哪里都能居安下览的人君之象。

昙清心中反而气馁,杵在门扉边轻咳一声,忍不住暗示:“老衲帮了优昙华如此大忙,是不是该得些……好处呢……”

老和尚挤挤眼睛,“娘子不妨听我说,佛家好,佛家妙,佛门里有——”

簪缨抬头笑眯眯道:“自然是要谢的,我请上人给大司马讲经好不好?”

昙清方丈闻风色惮,不等簪缨说第二句,袖底生风溜之大吉。

至暮,用过晚膳后,侍女们在屋内爇烛,准备服侍娘子沐浴。

春堇在点亮窗边的烛台时,忽有一道黑影从眼前翻进来,吓掉了她手里的火绒。

来人信手一抄,把火折子撂在窗台上,神情如是进自家屋室的淡定,边向里走边问,“你家娘子在做什么呢?”

春堇尚未从大司马突然翻窗驾临的震惊中回神,簪缨闻听响动,从内室出来,正与卫觎碰个正对面。

那身卸去重甲的束腰黑衣一如窗外夜,震星慑月,傲独得可以,托衬得男人格外凛毅挺拔。

簪缨看一眼关好的正门,又呆呆地望一眼他。

卫觎已经大步走来一把将她揽进怀。

他埋头深吸了一口,有些懊丧地咬她白嫩香颈,“一股檀香味。”

在寺里,除了香火味还能有什么味?正预备去沐浴的簪缨外衣已经除下,身上的中衣细薄如纱,在男人有力的怀抱里被迫半仰起头。

她感到脖上微微一阵刺痒,心里却漫漾出丝丝的甜,也不问他为何会来,双手环住男人的腰身低哝:“你嫌弃我。”

那双嗔圆的桃花眸宛若不谙人间险恶的麋鹿,既纯真,又媚惑。

卫觎熟练地打横抱起这头撒娇的小鹿,顺手一拍她浑圆的臀,“是啊,我要检查,小娘子身上还有什么味儿?”

簪缨娇然咬住唇,才没让自己发出声。屋中的春堇和阿芜早已红着脸躲出去了,簪缨被卫觎抱到榻上,新铺的云缎褥子软,还没睡过人,她跌进去,寝衣下的雪团跟着一颤。

卫觎喉结一滚,有些遭不住了,手去探雪,人则分腿跪在她纤腰两侧去寻香唇。

高风永夜,禅室檐下宝铃锵鸣,和着前殿比丘晚课敲响的木鱼声,交织飘扬在白马寺的初夏夜里。

“不可。”簪缨想起自己身在何处,清醒了几分,连忙扭开脸,两只手捉住卫觎肆意妄为的手腕,“观白,不可在此。”

她不皈依神佛,却害怕蛊毒未解的卫观白沾染上什么冥冥业报,让他命途波折。

哪怕只有万一的可能,她也不愿他受到丝毫损伤。

卫觎言出法随,停在那儿。

他按着簪缨的下巴颏扭回来,对上一双满含关怀与忐忑的水润眸子。

不惧祸否不怕渎神的卫十六,独独怕她露出这种担忧的神情。他弓紧悍劲的后背,生生定了片刻,一个翻身,平躺在簪缨身边。

“你,你不忙吗?”簪缨自知让他空欢喜一场,低着潮红的脸颊坐起来,烛光下,搅弄着发梢,没话找话地与他搭讪,“如何此时过来了?”

“我的事情多得很。”卫觎闭眼闷声说。

从回到宫里先应付老头子,再听人禀报城中各处动静,后又去城北大营巡阅,好不容易挤压出一个时辰的空闲过来,来之前,他还抓紧洗了个澡。

簪缨眼波轻漾,伸出两根手指揪着他的袖子摇,“观白辛苦了。观白这样辛苦,还过来找我,我今晚一定会做个香梦的。

“你莫急,只消后日,我便可以回去了。”

她说着,轻轻趴在卫觎

的胸口上,不敢撩拨太多动作,软语温香地请求:“可是我不认得去皇宫的路,到时你来接我,好不好?”

她枕住的地方传来一点很轻的震动。

卫觎无奈地笑着坐起身,在他这里,真是永远吃她这一套。

他不很温柔地搓弄几下她的耳垂,虎着脸道:“自己说的,后日。可别乐不思蜀。”

簪缨眨眼点头,心里想,凶得很呢。

“大司马就这样走了?”

片刻后,春堇进屋时还有些意外。并非她觉得大司马过来一定会同娘子发生什么,只是算算这一来一去的时间,只够两人说上几句话的功夫吧。

洛阳宫离白马寺一东一西,来回跑一趟也是不近的。

簪缨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望向烛灯静谧的薰光,“咱们也不会在此留太久。”

三日说长不长,倏忽而过。

有释绪方丈有心配合,簪缨的声望在北地佛寺间传扬得很顺利。

空口谈说无力,主要还是用她山城治疫的事做文章,毕竟这才是实打实的救命善举。

第三日出斋,释绪邀请唐娘子在白马寺外最大的白石坛广场上,举办一场布法泽众,让僧徒百姓皆可来听。

簪缨欣然同意。

她唯一需要做的只是趺坐在准备好的法座上,微笑不语,讲经的事,自有昙清大师在座下代劳。

这一日闻讯而来的善男信女无数,相隔三重阶台,伏拜其下。

簪缨不置一词,在信徒眼中反而成为美丽神秘的化身,如菩萨微笑拈花。

微风动拂她的纱衣,阳光普照她的钗环,簪缨听着昙清讲说的经义,心里却走了神,一忽想,不知谢参军和严二郎在并州的仗打得怎么样,一忽又想,阿宝领兵夺取翼州可否顺利?忽听底下有人低呼:“佛光,是佛光!”

簪缨遽然回神。

原来她今日腕子上戴的是镂花金臂钏,不知怎么对上了角度,在浩浩骄阳的照映下,闪烁出一圈圆满的金光,正笼在她手腕上。

余散的金光洒落在她掌间,宛若金莲花开。

昙清方丈抬头看见,虽知底里,却也欣慰微笑,看起来老天都在帮她造势,还说不是天姿异禀吗?

簪缨微怔之后,转着手腕无奈何地一笑,只盼这件事千万别传到观白的耳朵里,免得那人又要赌气。

不知是心有灵犀,亦或心虚使然,她这样想着,下意识抬头观望,却正望见一辆显眼的宽厢马车停在广场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