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龙伯巨人(第2/2页)

六宫皆有鬼王镇守,都是比钱太常高一等次的五阶鬼王。六宫之上的曜灵殿,才是酆都大帝的修行之所。

照常理,钱太常这种三阶鬼王平时是很难直接见到酆都大帝的,除非酆都大帝起兵出征,行灭世之举,他才有机会和酆都大帝说上话。但今日他报出宗岱之名后,便逐次登山,直上曜灵殿。

毕竟是合道级别的鬼王,又曾卷入过镛城世灵眼盗掘案,酆都大帝对钱太常还是有些印象的:“你是桃丘城的钱太常?”

“帝君记住小神,小神之幸。”钱太常连忙叩首。实际上酆都大帝记错了,住在桃丘的是离阿,钱太常的修行地位于桃丘西南九十里外的黑煞冢。

“你去了摩夷世?见着宗岱了?”酆都大帝又问。

钱太常道:“原本想去摩夷世历炼一番,涨些修为,可进去还没走多久,便见到了龙伯族长老,他自称宗岱,说是让小神帮他带个话。”

酆都大帝端坐不动,淡淡道:“说吧。”

钱太常道:“宗岱很生气,他说您如果还不去见他,就永远别想进无首国了。”

酆都大帝道:“将你和他相见的所有情形都说一说,不可有任何遗漏。”

于是钱太常将当时的情形毫无保留详述一遍,并且回答了酆都大帝的许多问题。酆都大帝对龙伯族长老宗岱的传话并没有多大兴趣,反而孜孜于某些细节,比如宗岱的坐姿,他当时的语气,他的声音给钱太常造成多大的震动,他的怒火究竟烧了多大范围的树林……

钱太常在回答问题的时候渐渐醒悟,酆都大帝的确和宗岱有着共入无首国的约定,但大帝又显然不想那么快履约,而是在刻意消磨宗岱的性子。

甚至钱太常也不是第一个被宗岱赶回来传话的北阴世鬼王,至少从酆都大帝话外之意里,一个月内已经有两名炼虚鬼帅和一名合道鬼王入曜灵殿回答过这些问题了。

钱太常特别想问一句,大帝您和龙伯族长老宗岱相约共入无首国,做的是什么打算?天神形夭能答应么?还是说你们已经完全不用顾忌形夭了?

但他终于还是憋住了没问,北阴世对生灵生命的漠视是诸天之中首屈一指的,上位鬼王经常毫无征兆的抹杀下位鬼王,对没有合道的鬼帅、鬼将更是如此,原因或许只是为了多吸纳一分魂魄之力。

多问一句,或许就是死。

“不许再去摩夷世。”酆都大帝没有任何赏赐,只是告诫钱太常这一点,就放他离开了。不杀即是赏赐。

回到桃丘,又等了数日,离阿和徐元也各自回来了,他们打探来的消息并不多,只是风闻了一点蛛丝马迹,但钱太常获得的消息,已经足够报给春秋学士了。

钱太常赶到春秋世,于东岳之下寻了处石窟暂且藏身,春秋世、列仙世、太平世这等阳世,对他们的魂魄有所影响,哪怕合道的鬼王也不能避免,光天化日出行,有如万针攒刺,很不舒服。

等到夜凉如水的时候,钱太常才如约来到庐山脚下,求见新任学士独孤太岳。

听他讲述完后,独孤太岳思索良久,问道:“你以为,形夭还在不在摩夷世?”

钱太常回答:“或许不在,或许在,但无论在还是不在,酆都大帝都已经没再将形夭放在眼里。”

独孤太岳道:“也就是说,如果不在摩夷世,酆都也不担心形夭会回来,换句话说,他回不来?如果形夭依旧在,酆都也不再将形夭视为威胁,很有可能……已经被禁锢了?”

钱太常点头道:“正是如此。感觉龙伯族觊觎的是无首国,而酆都觊觎的,不仅是无首国,还有龙伯族。”

独孤太岳夸赞道:“很好,钱道友立了一功,我当禀告大学士,大学士必有嘉奖。”

钱太常眺望那不在视线之内的庐山主峰,问:“学士,能否容我拜见春秋学士?”

独孤太岳道:“你在这里等着。”

于是钱太常在独孤太岳的园子里耐心坐等,等了许久,见独孤太岳回来,连忙起身:“学士……”

见独孤太岳摇头,钱太常心下黯然,却也知自己兄弟投效太晚,虽然立了一功,却还是差得远了些,也不知要想挤进春秋学士身边的圈子,还需要付出多少代价。

就见独孤太岳给了自己三张符诏,不由一愣,独孤太岳道:“大学士正在接见几位诸天世尊,就不见你了,这是大学士刚才亲自手书的符诏,你们三位鬼王一人一份,遇到危险时可以取出,证明你们是大学士的人,谁敢动你们,都要好好想想。”

钱太常展开符诏,一份看完又看一份,看了许久,正欲拜谢,又听独孤太岳道:“随我来。”

跟着独孤太岳来到一座高楼下,推门而入,只见一层又一层,满满都是一盏盏点燃的油灯。

两名学宫执事躬身见礼:“拜见独孤学士!”

独孤太岳点了点头,向钱太常介绍:“此乃我学宫灯楼重地,这些油灯名曰魂灯,烙印着学宫重要修士的一点神识,人死灯灭,学宫立刻便知,无论发生在哪一天,无论何人所为,都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顿了顿,向两名灯楼执事吩咐:“去取一盏新的来。”

须臾,一盏油灯取来,独孤太岳向钱太常道:“大学士吩咐,为你留灯一盏,请烙印神识吧。”

钱太常百感交集,郑重在灯油中烙下神识,然后盯着执事将魂灯小心翼翼放置于最上层。

独孤太岳道:“下次再来时,可请离阿、徐元至灯楼烙印,你们三位鬼王的生死,大学士管了。还有,形夭之事,还请你们继续打探。”

钱太常点头:“是。”

离开后,回望月光下黑黝黝的庐山山影,钱太常伫立多时,然后恭恭敬敬拜倒,良久不愿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