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第2/3页)

“不行。”

“薏薏。”他放低声音,背过他们轻声祈求。

我忍着笑,“不行。”

我听到他拉开椅子起来,背景里闹哄哄的声音也远了些,他到了个安静点儿的地方,没什么人,低声跟我解释:“没有抽多少,就是一起吃饭的时候抽了点。”

“跟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

“嗯。”

“那就是还喝酒了?”

他静了一瞬,有些挫败的失笑,“所以我今天难逃一劫了是吗。”

我听着他那边忙乱闹哄哄的声音,想象着他站在人少的地方暗自给我打着电话,热搜上已经有了今晚的这场活动,他下午抵达芜州的照片和妆造都有热搜。

可他现在背过人声鼎沸,低声眷恋着跟我打着电话。

其实我们翻来覆去说的对话,都是些没什么营养的内容,我知道他烟酒有度,除了应酬也就只有烦闷压抑那一个原因,他的压力一直都很大,困倦和疲惫向来都压着,他在外面仿佛一身用不完的精力,如同万丈光芒的太阳,但在家里有时候只是靠着我一句话都不说就能待上一整天。

我没说话,他再次压低声开口,低哑的声在背过人群的晦暗里,是只有我听得到的低声细语:“真没有抽多少,我就是,有点想你。”

“薏薏……下周有个酒会,是私人的,就在帝都,你要来吗。”

他的声音太轻,那几分犹疑听得心疼。

我问他,“你想让我去吗。”

“想,也不想。”

“到底是想还是不想?”

“我想见你,但是那个环境……”

他还没说完,我就回答他:“那我就去。”

他很轻的笑了一声,似乎对我的回答不意外,所以他再次开口的声音依然低哑,“到时候,我不能陪着你。”

“我知道。”

“也只能远远的看着你。”

“我知道。”

“除了江柔,其他人你都不认识,也没有人认识你。”

“我知道。”

“连我也不能认识。”

“……我知道。”

他这次沉默得更久,我和他之间凝固的空气,静到可以听见他身后不远处的休息室里,有工作人员进来问准备工作,似乎隐隐约约有人在说他的名字,程觉他们帮他推脱着说他有点事。

他重重叹气,语气比方才更艰难,“要不还是算了吧。”

我听得到他的痛苦挣扎,忍着心疼,又想要骂醒他,“我又不是玻璃做的,周嘉也,你是胆小鬼吗。”

“是吧。”

“胆小鬼。”

他低哑的自嘲笑着,嗯了一声,“我是胆小鬼。”

“胆小鬼。”

“我是胆小鬼。”

“胆小鬼。”

“我是胆小鬼。”但是下一秒,他的嗓音低得让我难受,“可是胆小鬼很想你。”

“林薏,你来见我吧。”

酒会那天,来接我的是周嘉也的朋友,星光娱乐的太子爷蒋南。

我没有见过,但听过,有时候他们会连麦打游戏,我就坐在旁边看他们打,听他们吵得不行,他有时候在麦里听到我的声音,还会调侃一句这就是你家十一吧。

他身边不知道我名字的人,都是用十一代称。他的保护很谨慎,连我的名字都不会在外面提。

我一坐上车,后座坐了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美女,打量了我一眼,客气冷淡的嗨了一声,因为蒋南开车过来亲自接我上车这回事,对我充满审视。

显然,这才是蒋南今晚真正的女伴。

而我只是借着他的女伴的名头,进入这场酒会。圈里人都知道蒋南浪子一个,多带个女伴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由于不是知根知底的自己人,蒋南也没有要跟这位女伴解释我的身份的意思,周嘉也交朋友都很仗义,帮忙就是帮到底,不会乱说话。

他把我接上了车,也没叫我名字,只暧昧不明的说了句:“藏得可真严实。”

在任何有其他耳朵的地方,只字不提周嘉也。

进了会场,那位女伴挽上蒋南的胳膊,看我的那一眼像是得意。因为蒋南挽的是她,不是我。

我接收到了她的信号,却没有什么心情在意,因为我在人影憧憧里,并没有看见周嘉也。大概是我心不在焉的样子太明显,蒋南略低下来一些,压低声音提醒我:“十一妹妹,装得像点可以吗,你能不能把你的目光放点在我的身上,你这样可疑得像是借着我这条船找下家,一看就不是我带来的人。”

说完,他替自己惋惜,“老周不带我上个王者真的说不过去,本来我今晚可以左拥右抱的。”

我想了想,“那要不我也挽着你的手?”

“别。”蒋南一口拒绝,“我可不敢,等会儿老周看见了,我活不过明天。”

“……”

他说话嘴贫,做戏却比我成熟,低头侧眸跟我说话的样子,像极了花花公子哥在说话逗情人开心,惹得旁边那位他今晚真正的女伴看我的眼神像刀。

经他提醒,我也收敛了许多,没有再去找周嘉也的身影。

周嘉也估计是还没有到,不然早就已经是目光聚焦的地方了,今晚的酒会是陈导带着他一块儿来,为了庆祝陈导时隔五年的新片顺利杀青,他在受邀名单上是今晚的主角之一。

我的身份是蒋南的女伴,跟着他走了一圈寒暄,这样的环节和场面其实让我很不适,我对社交的恐惧快要达到了顶点,每见一个人都不适到头皮发麻。

女伴这个身份很尴尬,尤其是在这样名利分明的场面,别人看你的眼神是略低一等的,那些油头肥肠的贵客扫在我身上的目光,审视加上玩味,仿佛是在看一件精美的珠宝,有欣赏,但是那点欣赏的意思也就是对珠宝的欣赏,花点心思就能到手,也能随手送人。

我敏感得感到一阵恶寒,甚至是恐惧,是因为这些目光其实不算陌生,那些已经随着年岁变得久远的阴影,会埋在你已经遍体鳞伤的灵魂里,伴随一生。

高中回到南苔之前,我在帝都读书,那些名门出身的公子小姐,看我的眼神,就是这般带着低人一等的凝视和轻蔑。

我的出身算不上秘密,或者说,在既定的圈子里,算不上秘密,尤其是这样为人不齿的笑料,传播得最为津津乐道。

虽然没人明说,但是谁都知道我是林家的私生女。

是个贪图富贵的麻雀妄想飞上枝头生下来的私生女,跟我那低贱恬不知耻的母亲一样,是个赖着林家吸血的小丑,这么低贱的出身也敢来读这样的学校,做着飞上枝头的梦。

这些话,我听过了无数遍。

在背后故意放大声音让我听见的窃窃私语里,在撕烂我的书和涂花校服的讥笑声里,在水杯里被放了劣质性药想要看我出丑的恶劣里,男性,女性,老师,同学,没有一个是善意,他们齐心协力的排挤就像是想要把我这个异类赶出他们的层级,在他们眼里,我是低劣的,是不配出现在他们的圈子里的,低人一等,就该滚回泥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