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2/5页)

他听到自己的呼吸变得粗重而缓慢,慢动作一样缓缓侧过脸,他们的距离依然很近,近到可以数清对方睫毛的程度。

季挽的瞳孔黝黑清澈,清晰地映出他此刻强忍欲.望的压抑神色。

像是被一盆冰水兜头浇醒,路寂恍然回神,仓惶地抬手捂住这双眼睛。

干燥火热的掌心紧贴着细细薄薄的眼睑,他甚至能感到季挽的睫毛在一个劲地抖,搔得他手心泛着酥麻的痒意。

“别瞎叫。”

良久之后,路寂哑着嗓子低沉开口,垂下眼皮,缓缓舒出一口气。

季挽拿开他的手,抿抿唇,看得出他眼神里其实也有些许羞涩,却还是坚持问:“为什么,我这样叫你,你不喜欢吗?”

路寂喉结很轻地吞咽一下,微默片刻:“没有不喜欢。”

“那就让我叫啊。”知晓他的态度,季挽便瞬间放下心来。

其实他一直觉得叫路寂学长太过生分,学长学长的,跟叫其他学长一点区别都没有,完全配不上他跟路寂目前的深厚友谊。

今天老校医的话点醒了他,让他突然想到这么个好称呼,既亲近,又不会太过僭越,没有比这更好更合适的称谓了。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心下很是满意,季挽唇角勾起满足的笑,看到路寂尽在眼前的宽厚肩膀,脑袋靠上去蹭蹭,柔软的发丝撩拨着路寂的锁骨,声音软软的:“哥。”

路寂身形彻底僵住,喉结不自觉来回滚了许多下,只觉得右侧肩膀像是没有知觉了,肌肉紧紧绷着。

默默无言良久,最后还是在季挽略微有些痛苦的低吟中打破沉默。

路寂顷刻回神,紧张地低头看向他:“怎么了?又疼了?”

季挽缓缓吐出一口长气,伸手抱住受伤的那只膝盖,耷拉着眼尾,鼻尖皱着,看着就是没怎么受过疼的模样,一脸娇气。

“可太疼了……”

“疼是正常的。”老校医端着杯热水,坐在凳子上翘起二郎腿,耐心叮嘱:“至少也得疼过今天晚上,皮外伤不打紧,就是麻烦,回去记得不要沾水,及时换药,养上两三天也就能结疤了,对了,新鲜伤口也不能摩擦,粗糙衣料什么的不要上身,不然结疤慢,好的也慢。”

季挽疼得额头冒汗,校医说的话也就只听了七七八八,旁边的路寂却默默把每句话都记在心里,还又额外问了其他的注意事项。

要离开时季挽扶着床想自己下来,还没开始动作,身体突然腾空,又轻飘飘落进路寂怀里,像来时把他抱来那样。

起先在球场时季挽还是有些不自在的,自己一个大男人,还是第一次被人用这样的姿势抱。

但现在毕竟是特殊情况,他腿伤成这样,总不能单脚跳着走,那画面想想也是滑稽,何况抱他的不是别人,是路寂。

心里这样想着,便在他怀里慢慢放松下来,脸颊隔着单薄的球衣紧贴在他胸口,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别人的胸肌,软硬兼有的厚实触感还挺新奇的,忍不住蹭了几下,半眯起眼睛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这个怀抱也太太太舒服了,不知道以后哪个女生会这么幸运,能心安理得地把它独占。

季挽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想到什么很容易就在脸上表现出来,路寂瞥到他在自己怀里睁着眼睛发呆,笑着问:“想什么呢?”

季挽摇摇头,眼神中还有几缕未散的迷茫,怔怔开口:“在想,你这么完美,将来你的女朋友肯定会很幸福。”

似乎没想到他出神半天是在想这种事,路寂看了他几秒,撇开眼,语气有点淡:“是吗,你觉得我很完美?”

“是啊。”季挽觉得这件事根本就不容置疑:“你长得这么好看,又温柔,又会体贴人,什么都会,简直就没有你做不成的事,这还不算完美吗。”

路寂沉默了一会,抱着他继续往前走:“没有什么人是真正完美的,就算有,也不可能会是我,我是一个很糟糕,非常糟糕的人。”

路寂这些话说完时,大厅外恰好拂进一阵凉风,吹动他额前漆黑的碎发,却不能让那双静如沉湖的黑眸皱起半分涟漪。

季挽看一眼他的神色,默默沉吟。

他不懂路寂为什么要将自己说得这般不堪,但是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情绪,有不想让人窥探的内心世界,强大神性如路寂也不可能免俗。

他能理解,所以在这种时候最好的做法也只能是沉默,选择不去打扰。

走出医务室大厅,瞬间感到周围的空气凉了许多,头顶突然响起路寂低沉的声音:“把帽子拉上。”

季挽“嗯?”一声,紧接着便感到有细碎的牛毛雨丝不停扑到脸上,原来是又下雨了。

抬眼望去,黑色的云层低压,不远处的湖面上起了一层很浅的青雾,烟雨缭绕缥缈,画面是极具诗意的意境美。

季挽却没有心情来欣赏眼前的美景,听话地把卫衣帽子拉出来盖到头上,不忘仰起脸问上方的人:“那你呢?”

“低头。”路寂沉声说完,双脚已经迈下台阶。

细细密密的雨丝迎面扑在脸上,季挽忙拉紧帽子侧头埋进路寂怀里,虽然自己基本是漂浮在半空中,但还是能感到他们现在的移动速度很快。

不仅快,还稳得不像话,季挽几乎感觉不到太过明显的颠簸,不禁在心里暗叹路寂的臂力和身体素质,抱着一个人还能步履如风。

这样走了快有两分钟左右,路寂才缓缓放慢速度,最后停下时,季挽听到耳边传来类似车钥匙解锁的声音。

他把脸探出来,果然看到面前有一辆黑色轿车,还是豪车那种,季挽不懂行,但也知道这种车没个百来万是买不到的。

看样子传闻路寂是富二代的事也是真的。

路寂把车门打开,弯腰小心把他放进副驾驶上,手从他腘窝小心抽出来时,还仔细查看了他膝上的伤口,确认没有什么异常,才放心起身走到另一侧坐进来。

车厢里气氛静谧,空气中漂浮着清爽的冷调木香,闻起来很舒服。

季挽慢吞吞调整一个舒服的坐姿,手在下面的真皮座椅上摸摸,侧头看向旁边的人:“这是哥的车?”

从医务室出来后,季挽这个称呼就叫得愈发顺口了,改口改得相当顺利。

路寂搭在方向盘上的手顿顿,垂眸点头:“嗯,今天刚从家里回来,车还没来得及开回住的地方。”

季挽这才想起路寂这半个月断联的事,原来是回家了。

雨势渐大,珠串一样密集敲打在车顶,啪嗒啪嗒的声音不绝于耳,更显车厢内的幽静与安谧。

季挽听着这令人静心的白噪音,脑袋懒懒歪在靠背上,倦怠地半阖着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