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六章 屠夫(第2/3页)

亲卫们却是拥着他便向楼下杀去。

……

“噗!”

一根长枪捅翻了一个蒙古汉军。

刘金锁抬眼一看,已能看到楼上的火光通明,照耀着一个年轻矮小的少年身上的金色盔甲。

“哈哈哈,小儿受死!”

说话间,长枪乱舞,竟又捅翻了两人。

在临安没立功,刘金锁这次是憋着劲一定要立功的。

本来嘛,祁山道伏击之时,他先抢了最有可能打到敌方主将位置的盘道山。

因为当时勘测地形时,李瑕说过“若敌有二万五千人,全军过大崖山时,盘道山居敌阵最中”。

倒不是说算得不准,因为后面李瑕也说了“若敌七万人至”如何如何,总之就是没抢到这功劳。

但没关系,汪惟正才是巩昌总帅。

今夜刘金锁带人绕城直冲总帅府,为的便是斩首汪家这些人。

得来全不费功夫!

此时威远楼上守卫不过三十余人,已是惊慌失措,刘金锁亲自冲锋,很快便冲上楼头。

他左右的宋军士卒亦不肯落下,长矛乱捅。

血溅开。

刘金锁已正对到了汪惟正那张惊慌失措的脸。

“哈哈哈!你在这观望是吧?!”

“……”

汪惟正愣住了。

他认为自己不是吓到了,他方才还敢冲着楼下大喊,为家族吸引敌人注意。

但此时血泼在眼前,一时便叫人忘了怎么办。

……

巩昌城头上有砲车、震天雷、木石……但用不到了。

宋军到得太快,在汪翰臣从总帅府出来时宋军便已进了城,等他才调集五百兵士赶到渭水大街,迎面便是八百宋军杀了过来。

甫一接敌,竟就是巷战。

“杀!”

宋军毫不犹豫,挺起长矛便开始冲杀。

“放箭!”

汪翰臣措手不及。

他前一刻还在想着封闭城门,箭矢已向这边抛射过来。

“守住!”

没有更多的言语,双方兵士已撞在一起。

直接便是肉博。

长矛齐捅,斜斜刺向蒙古汉军脖颈的位置,有的长矛被避开,有的被挡下,也有的直接刺穿脖颈。

倒下的士卒还在地上抽搐着。

亦有单刀劈在了宋军士卒肩上。

血从青石板的缝隙间淌下。

“噗噗噗……”

汪翰臣退后两步,努力冷静下来。

他知道,宋军突然杀到巩昌,绝不会有太多人,至多只有两三千之数,否则动静盖不住。

巩昌守军虽不多,邻近的州县却能调援兵来。

也就是说,只需要守住这一夜就够了。

“堵住街道!守住帅府!你们去调援兵来!”

汪翰臣确实是将才,已迅速理清了思路,确认了防御重点。

虽是被突然杀了个惊惶失措,但还有机会。

是役李瑕用的依旧是魏延子午谷之谋,看似凌厉,实则悬危太过,难以成事。

忽然。

鸣金之声响起。

汪翰臣转头一看,只见威远楼上,帅旗已缓缓倒下。

他不可置信地转身向帅府跑去,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分明已将宋军堵在长街之上……

此时蒙古汉军大乱,汪翰臣还在呼喝,忽有人冲进乱军之中,一把拉住他就跑。

“敢退者死!”

“五叔,是我。”

汪翰臣定眼一看,呼道:“惟勤?惟贤?惟孝?你们……”

“大伯决定投降了……”

汪翰臣大怒,急喝道:“我正欲死战!何故投降?”

“我们也不知。”汪惟勤眼眶通红,道:“大伯请五叔速率人往临洮,收拢兵马,招降那剩下的五万六盘山俘虏,投降阿里不哥也好,无论如何都好,领他们回来。”

汪翰臣咬咬牙,转头一看,眼见宋军已快要杀到面前,咬咬牙便有了决定。

“随我撤!”

他当即便领着心腹亲兵拐向西街。

……

昔年,刘整二十骁勇破信阳,名震天下。

李瑕从不欲与刘整相比,但破城的思路也是一样的。

“袭擒其守”而已。

他欲取陇西,遂先取巩昌,欲取巩昌,便先取总帅府邸。

南面破城的人手已是奇兵了,但同时也是虚兵,李瑕还亲自绕到城北,如苍鹰扑兔,直奔汪家大宅。

为何这一战的思路就是“快”字。

因为当快到汪家还没得到汪良臣兵败的消息,城内这一点守军就不可能反应过来,这一战的胜负便毫无悬念。

故而李瑕敢决定不带返程的口粮。

不需要。

看似在赌,其实是将筹码全押到稳赢的一局上。

……

长剑上犹带着血。

李瑕提着剑,一步步走进汪家总帅府。

脚步声匆忙而整齐,一排排宋军士卒执着长矛包围过去。

前方,汪忠臣正领着数十名汪家子侄跪倒在地。

“受擒者汪忠臣,今已服李阃帅天威……乞降!”

汪忠臣闭上眼,俯身,将头抵在地上。

他心境想必极是凄凉,但随着这一拜,已看不到他眼睛,唯在火光中还能看到他的白发。

李瑕没有马上回答,提剑扫视过一个个汪家子侄,只见许多人颇有不忿之色,又低头不敢做声。

“罪人汪忠臣乞降。”汪忠臣又道,语气中已有了哭腔。

李瑕并未上前,道:“纳降如待敌,不可易也。”

汪忠臣悲从中来,抬起头,用膝盖往前挪了几步,悲呼道:“请李帅明鉴!往昔种种,各为其主,李帅每能胜于汪家,汪家未曾欺李帅……唯求放过家中无辜,保全巩昌百姓!”

“令尊当年投降于阔端,可曾这般屈膝哀求?”

汪忠臣不敢答,再次拜倒。

院中所有人都知道,当年汪世显投降,必然比眼下体面得太多了,二太子阔端是以礼相待,奉如上宾。

如何能像李瑕这般提剑入门?

“不回答吗?看来,你并无诚意投降。”

李瑕说着,转头向门外看去,不一会儿,刘金锁大步而入,手里还提着个头颅,随手一抛,已抛至汪忠臣面前。

“啊!”

登时满院惊呼。

“大哥!”

“呜呜……大哥……”

汪家男丁们或惊吓或巨怒,纷纷起身。

宋军士卒见状,或抬起手中弓箭,或持矛上前。

“都跪下!跪下!”汪忠臣大喊不已。

他再跪倒已是泣不成声,身子都颤抖得厉害。

因眼前,正是汪惟正的头颅。

这位少年总帅至死,眼中还带着惊恐与愤怒。

汪忠臣不想哭,但泪水已是滔滔不绝。

“跪下……都跪下……李帅,李帅,何至于此啊?!惟正……惟正还是个孩子……他是个文人……文人,他筑藏书楼,悉心编纂经史子集……他是个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