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六十二章 番外篇·次子(第2/3页)

“他那么好学就全给他学好了啊,三姐儿,我想去骑马。”

陆素裹正要说话,忽听得院中有动静响起,她不由想,父亲今日怎此时回来了,遂赶到窗边看去。

她见到父亲正站在庭院中不停抚须,母亲则站在一旁,像在等人。不一会儿,管事迎了一个少年郎君进来。

外客进院,一瞬间陆素裹是有些慌的,想要关上窗户。

但定眼一瞧,却见这少年十八岁左右年纪,披着武袍,身材挺拔,脸庞如雕琢出来的一般,尤其是一双朗星般的眼,既透着坚定,又有种清朗之感。

她觉得该说他是美少年,他却有武夫的身材与凌厉气质。说他是武夫,那一作揖行礼,又是那般彬彬有礼,气度雍容。

陆素裹见过许多京城少年,平生却还是初次见这般人物。

……

“见过老师,见过师母。”

“二郎受伤了?你才到军中多久,这就……”

“好了好了。”陆秀夫打断了妻子的絮叨,道:“你去煮些二郎爱吃的菜。”

“好,好。这漠北,食材太少,该让二郎解解馋。”

“多谢师母。”

陆秀夫拍了拍张靖的肩,引着他到草坪上坐下,道:“按理而言,我本不该让你过来相见。”

“学生也想念老师。”

“不必说虚言。”陆秀夫道:“在京城时,你我师徒感情并不深。怪我,不愿与你交往太深。但到了这漠北……”

张靖笑道:“感情便大不相同了,学生真心觉得,在这漠北相见,与老师亲近了许多。”

陆秀夫原是板着一张一本正经的脸,却也被他逗笑了。

“你啊,灵,但或是因太灵了,胆大妄为,超出了分寸太多。”陆秀夫道:“若非如此,我不会出手。”

“老师是世上最守规矩的人,一定不会徇私。”

“我会。”陆秀夫道:“一会漠北大都护张珏就会过来,你的试训结束了。”

张靖脸色变了一下,笑道:“这不是老师的为人。”

“我了解你,说什么都无用。”陆秀夫起身,道:“准备吃饭吧。”

“不是我去,还是会有别人去。”张靖不肯起来,道:“将军肯定是同意了我的计划,换作旁人万一做不到,枉死了性命,那就是因为老师以公徇私害死了他!”

陆秀夫并不理会,依旧站得笔直。

“这次老师为我开口,以至于使从军报国的寒门子弟死了几人,往后还要为其他权贵开几次口?上行下效,长此以往,国事愈坏,必有老师的一份功劳!”

陆秀夫转过头,平静地看着张靖,显然太了解这个孩子的性情,根本不为所动。

张靖又道:“我知道我最擅长什么,我从小最爱听的故事,就是我父亲母亲相识的故事。我擅长那些,我有把握才提出计划。”

“我不可能坐看你去送死。”

“我真有把握。”张靖道:“若是父亲,他说放手让我展翅高飞,就绝不会在地上牵绳。我想当鹰,不想当风筝……”

院外响起了动静。

“相公,大都护到了。”

张靖四下一看,迅速向西边的厢房跑去。

他毫不犹豫撞门进了一间屋子,关上门,见一个少女慌张跑开,两个孩童转过头来。

“别怕,我是老师的学生。”

张靖咧嘴笑了笑,牙齿很白。

他很知道自己的笑容特别好看。

两个孩童果然点头。

张靖推开对面的窗,长腿一翻跨了出去,跑过边庭,跳起,攀上院墙,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只有身后传来了“哇”的两声。

陆素裹怅然若失,转回内庭这边看去,却见陆秀夫捻须思索着,之后张珏大步过来。

“哈哈哈,君实,何事喊我过来啊?!”

“从南方带了些食材,请君玉兄吃个便饭。”

“哈哈,好!不过,你若晚间请我更好,当此午间,喝酒怕误事,不喝酒却没那意境,岂非糟蹋粮食?”

“君玉兄的‘糟蹋粮食’原是这般……”

……

大半个月后。

夜里,陆素裹与母亲在炉火边聊天,她低着头,犹豫了很久很久,低声问了一句。

“母亲,那日到这里来的少年郎,是谁呀?”

“他啊,算是你父亲的一个学生。”

“父亲还教学生吗?”

“偶尔会到太学去讲些……特殊的课业。”

“那……那少年……”

“三姐儿怎问起他来?”

“没,”陆素裹慌忙应了一声,马上后悔起来,偏不知怎么将这话收回去,拉着母亲的衣角,道:“娘啊,我……”

“为娘懂的,但此事,你父亲只怕不会答应。唉,那孩子也是,偏要去做那般九死一生之事。”

“九死一生?”

陆素裹转头看向窗外的风雪,心疼于自己无疾而终的感情……

……

数百里外,风雪大作。

“咴!”

张靖摔在地上,抬起火铳,“咔”了一声,却已没了子弹。

他抽出腰刀,仗着盔甲厚实,腰刀锋利,悍然又劈杀了五人,杀得遍地是血,犹想抢马而逃。

然而,二十余骑已经围了上来,终于将他围得死死的。

“杀了他!”

“察八儿说要留他的活口!”

“嘭”的一声响,张靖被砸倒在地。

等他醒过来,身上的盔甲已被人剥了下来,眼睛也被蒙上了。

“说吧,你是谁?”有人用生涩的汉语问道。

“我会说蒙古语,你这只蠢狗。”

“啪”地一巴掌摔过来,对方问道:“说,你是谁?”

“我是你祖宗!”

“别打了。”另一个蒙古男人说道:“留着他还有用,而且这一路上对我不错。”

“是,大汗。”

“察八儿?”张靖大怒,喝道:“察八儿!你敢逃你就死定了!”

有冰凉的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张靖,你应该感谢我留你的性命。”察八儿凑近了他耳边,道:“我知道你是谁的儿子,你和你哥哥的争吵我都听到了,你以为我听不懂汉语吗?两年来,我一直在偷偷地学汉语,却故意考不过。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我就是不想学你们那些歪理,忽必烈就是那样被你们变成了蠢狗。”

“你会说汉语。”

“我说了,我听到你和你哥哥的争吵了。张珪说的对,你这么出色,出生入死三年,却还只是一个小卒,为何?因为你的父亲,张弘范曾经忠于蒙古。”

“娘的,你们蒙古人倒是单纯,你以为你这样就能劝服我吗?”

“那你想死吗?!”察八儿喝道。

张靖默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