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虫鸣鸟语, 阳光明媚。

时间接近正午,拉开的窗帘阳光从窗户透进来一半, 洒在客厅纤尘不染的红色地板上, 也洒在挤着两个男人的沙发一角。

沙发上,两具男性身体上下交叠, 两双脚纠缠移动, 脚上明亮的金色阳光也随之轻移。

随着那句“给我”的尾音消失在空气中,林洛汀缓缓撑起身体。

陆承熠立刻松了口气,刻意不去注意脖颈处的感觉, 黑眸望向坐在身上的人, “……要什么。”

话一出口便发现林洛汀此时的状态不对。

林洛汀皮肤很白, 这种白就好比白玉般莹润中透着冷,但此时他眼尾处却泛起淡淡的绯色。眸中剔透的茶色氤氲浓郁, 像是开出了红色的花。

他意识到不对,“你怎么了?”

林洛汀没有答话,看着男人有些失神, 视线慢慢转到掐在腰间的手上。

是这里……他瞳色愈发浓。

香甜的气味在鼻间萦绕不去, 比以往品尝过的都要诱人。

拉过腰间的手在眼前摊开。蹭伤的掌心靡红一片, 一颗颗细小的血珠子玫瑰花苞一般挨挨挤挤地趴在男人掌心。

林洛汀舔了舔掌心的玫瑰花苞。

纯粹,香醇, 浓烈。

他尝到冷杉的旷远, 雪松的冷冽,也尝到朗姆酒的醺醺然,各般滋味一瞬间在脑海中炸开。

仿佛一坛封存多年的老酒在眼前摔碎, 琥珀色的酒液流淌,香气弥漫。

诱人的醉意通过神经末梢传递到中枢,再通过中枢迅速蔓延至身体的各个角落。

不,不止比以往品尝过的香,而是比以往所有品尝过的加起来还要香。

林洛汀满足地眯了眯眼睛,回味过后发现面前的玫瑰花苞没有了。循着香味看去,对上男人有些复杂的目光。

“你有异食癖?”陆承熠问他。

“异食癖?”偏了偏头轻笑,笑声中带着对人类世俗规定的嘲讽,“你是指我刚才舔血的行为?”

漫不经心的,林洛汀道:“我可不是谁的血都能看上。”

食指抹过男人握紧掌心后滴落的血珠,含、进嘴里吮了吮,眼神紧紧攫住男人的视线,他俯身低语:

“至少目前为止,我只想要你的。”

陆承熠心情更加复杂,但他很清楚那并不是对林洛汀或者林洛汀这一行为的厌恶和恶心。

他也不想去理清这些复杂是什么,只道:“脏。”

“不,很甜……”声音这么说。

拉着男人起身让他靠着沙发,林洛汀滑下男人的大腿坐在对方脚上,低头凑到那诱人的香味前,垂眸轻喃,“……给我。”

完全不担心、不介意、也不怕自己的特性暴露。

埋在腿间的头颅如婴孩吸食母、乳般舔、吮着他的掌心,伤口被反复吮开,去啜吸那毛细血管里细小的血珠。

有些疼,却也不是那么明显,陆承熠更多地感觉到的是酥麻和痒,然而即使是这些感觉也比不上眼前这一幕带给他的冲击。

细碎的黑发在腕间散开,发心的旋很白,发丝扫在腕上很痒。

陆承熠放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动了动……

不知过了多久,指尖拨开碎发,还借口是因为太痒。

……

“嘀嗒……嘀嗒……嘀嗒……”

指针逼近正午,偷溜进来的阳光也趁着主人不注意偷挪了位置。

一扇窗户隔开房间内外,室内安宁静谧,室外喧嚣繁华。

街旁的行道树高大葱郁,一只小鸟儿跟着大部队啾啾鸣叫,随后忽然停住叫声扑腾着翅膀飞起,跌跌撞撞往酒店楼上飞。

2楼,3楼,4楼……最后停在17楼的某扇窗户外。

窗帘没有拉,客厅里沙发处的一举一动都倒映在那双小小的黑豆眼里。

小鸟儿呆立半晌,又扑腾着翅膀往里飞,“砰”的一声撞在透明窗户上。

响动引起了房间里两人的注意,却只有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偏头看它。眼神平静,只淡淡一瞥便收回目光,仿佛吝啬于多浪费几分时间。

被挡在窗外的鸟儿却并没有因撞了窗停止之前的举动,仿佛感觉不到痛般一次次往里飞扑,窗户被呆头鸟撞得砰砰响。

如此又过了一段时间,呆头鸟撞窗户的行为都变得断断续续了,客厅里林洛汀才抬起头舔了舔唇,语气遗憾。

“……没有了。”

望着他失落的目光陆承熠张了张口,最后什么都没说。

掌心的伤口被舔的发白,好像比之前愈合了些,他随意看了看情况后放下。

错觉吧。

林洛汀从他脚上站起来,整个人像是吃饱喝足了似的,举手投足间洋溢着说不出的慵懒和餍足。

人类的“乖顺”令林洛汀很是满意,陆承熠跟着站起,他便懒懒倚着人类的胳膊视线望向窗边,无聊中带着几分兴致。

林洛汀:“你说它在想什么。”别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它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因为他的话陆承熠再次看了眼闹出动静的鸟,淡淡道:“可能疯了。”

林洛汀便弯唇笑起来。

这时窗外边的鸟好似听见屋内两人对话一样,断断续续的冲撞复又凶狠不少。那一下一下的,林洛汀看了都觉得晕。

他有些好奇这鸟到底是对窗户执着还是想进来,如果是后者,进来了又想干什么?

抬脚走到窗前将窗户推开。

没了窗户的阻隔,灰扑扑的小鸟立刻扑腾着翅膀长驱直入,并且伴随着翅膀扇动的“扑簌”声“叽叽喳喳”的鸟鸣也叫个不停。

林洛汀饶有兴致地观察它。

这只鸟进屋后先是在屋里盘旋了几圈,然后便朝着陆承熠的方向飞去。被躲开几次它也不死心,再加上嘴里没有停歇过的啼叫,就跟纠缠不休的人一样灵性。

林洛汀笑:“看来是看上你了。”

“不过这可不行,”他走过去从正面环着男人的腰,“他是我的。”

言罢抬头,“我说的对吗?”

与其说是对小鸟宣誓主权,不如说在向男人强调。

更羞耻的话都说过,陆承熠自然不会在这时候反驳他,更何况,只是一只鸟而已。

陆承熠:“嗯。”

那鸟不知怎么选择的目标,在这段对话结束后停在一处悬停了片刻,接着便睁着一双黑豆眼朝林洛汀“凶猛”地冲来。

林洛汀隐约意识到了些许古怪,皱眉将其捉住,摊开手心,掌心的鸟儿正躺着装死。

要不还是让小助理带去酒店厨房烤了吧,他心想。

“啾啾啾啾~”

刚产生这个想法鸟儿便叫着及时清醒过来。

它懵懂地歪头观望,小脑袋黑豆眼,看着十分憨态可掬。发现自己躺在“两脚巨兽”手心,惊吓地“唧唧唧唧喳喳喳喳啾啾啾”一阵乱叫。

接着振翅一飞,扑腾着翅膀停也不停地从窗户飞走了,房间里连根鸟毛都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