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不教(2)

◎等待◎

云乘月开始觉得自己有点倒霉了。

她早上出门, 为了拿院服而花了半个多时辰。然后,因为那位胡祥师兄的委托,她开始寻找律法班的鲁润师兄。

一路问了几个人, 才知道律法班的具体位置在本座山峰最高处。原来三位夫子带的班都在最高处。

不巧的是,此山很高, 而且越往上走,道路越陡峭。

开头的一段路,她还能够乘坐纸船。过了山腰后,云气渐侵, 一重冷一重湿, 纸船就不大飞得动了。

云乘月试着补充了几次“浮”字,勉强多维持了一段山路。但最后, 她还是不得不下来,靠双腿爬坡行走。

走了快两个时辰,她才终于能够望见山顶的飞檐。而这时早已过了午饭的时间, 下午的阳光照在她身上, 照得她分外想念吃饭这件事。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提前换上了院服。

这套藏青色的新生衣袍相当简朴,不仅全无装饰,针脚还有些粗糙,甚至边缘冒出了好几处线头。但在衣袍衣襟内侧,却一左一右分别绣有“明”、“光”二字。

这两枚文字与她灵力呼应,自成法阵,不仅能维持一个舒适的温度, 还能将冷风隔绝在外。

而且她还感觉, 她走路时足底生风, 走得相当轻盈。

这下她才明白, 为什么胡祥师兄提醒她先去领一套院服。否则,哪怕她是第三境修士,这段路走下来也太磨人。

真遗憾,这个世界并没有说书玉简中描绘的御剑飞行。想想也对,剑就那么一点点窄,一直站着身体都僵了,还要御剑然后让冷风猛吹,肯定不舒服。

“总算到了……我还在想会不会走到黄昏。”

云乘月吁了口气,又拍了拍累得呼呼喘气的小麒麟,鼓励它再接再厉,走完剩下的路程。

明光书院在山中屹立多年,山顶早已被削凿打磨,做成了适合念书、生活的地方。拾级而上,放眼望去,只见楼阁错落、亭台点缀,都是些从没见过的制式,大约是很多年前的风格。

道路一旁设有石碑,上题“知行合一”四个字。

“知行合一?”

云乘月被石碑吸引,无意喃喃自语。

“这位师妹知道这是知行碑?”

前方有人略显诧异地出声询问。

原来是一名红衣师兄。他原本在一旁抱书闭目,好似在思考什么,这时睁眼看来,看看她再看看石碑,面露疑惑。

云乘月也有些奇怪,心道这不是写明了么。但她再仔细一看,却发现碑面磨损、文字漫漶,实则不能够看清。

这约等于是一块无字碑,哪里看得见内容?

她皱了皱眉。但她刚才明明看到了……是真的看见了,还是直觉这里写着的应该是“知行合一”四个字?再一深思,她却自己也不确定起来。

沉默间,红衣师兄看了她两眼,却忽然若有所思。

“想必这位是云乘月云师妹,那么师长曾告诉过你,就不奇怪了。”他点点头,自己找了一个解释出来。

他也没有等云乘月确认的意思,客客气气地伸手一拦,说:“云师妹,抱歉,知行台是夫子授课之处,我不好让你上去。”

云乘月沉默了。

午后阳光照耀,山路云气弥漫,那上头的建筑近在眼前,是她花了几个时辰,饭都没吃才抵达的地方。

“……是这样的,这位师兄,我没有要偷学的意思。”

云乘月深吸一口气。她想,算了,终究书院也无可奈何,况且客观上,她也的确给他们带来了麻烦。

她从空间锦囊中取出木匣,示意道:“今早在山下,有一位自称天工班胡祥的师兄,托我将这东西转交给律法班的鲁润师兄。”

红衣师兄愣了愣,却还是摇摇头,有些抱歉地说:“对不住,云师妹,我职责在身,实在不能让你上去。”

“我真的不会偷学。”云乘月指了指身后绵延入白云的山路,“这位师兄,哪怕看在我花了很长时间从山脚爬上来的份上,通融一下,行不行?”

“什么,你是走上来的?”

红衣师兄双目微睁:“书院内除了宿舍,各处都设有传送法阵,只要持有身份玉简,就能自由往来各处。”

“云师妹应该住得离嘉禾堂不远,为何不走那里的传送法阵?”

云乘月抱着玉匣,手指略紧了紧。她微吸一口气,还是平静道:“是这样么,并没有人告诉我。至于身份玉简,我也没有看到。”

红衣师兄顿时大为皱眉。他神情中出现一种不快,但这不快并非针对云乘月。

“真是岂有此理,书院自有规矩,新生入学第一天就该发放玉简,还有戒律手册,传送法阵之类的内容,手册上都有记载……什么,你连这个也没有?”

红衣师兄眉头皱得更紧:“我记得这些事情都是大师姐在安排,难道出了纰漏?不过大师姐做事向来细心,这些也都是做惯了的,又不要她亲自经手,想必是底下的弟子做事不仔细。”

他神情缓下来,认真道:“云师妹受累了,这事我会和大师姐禀报,回头一定按规矩补上你缺的东西。”

这位师兄似乎很习惯自己提一个问题,再自己做一番解释,并且不需要其他人确认。

云乘月静静看着他。

她又微微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那看在我受累的份上,”她重重咬了这几个字,“这位师兄,可否通融一下?终究是你们工作失误,却要我白白受累,这不太好吧?”

然而,红衣师兄却只是摇头。

他异常坚定:“对不起,云师妹,但这是两回事,要适用两种不同的规定。你受累是大师姐工作失误,她之后会为此受到训诫。不让你上去是我接到的命令,因此就是我的职责。”

“不同的行为有不同的规矩管理,不可混为一谈。”

云乘月再吸一口气。这回,她是深深吸一口气了。

她抬手揉揉眉心,声音从牙缝里吐出来,听上去倒还是平静的:“师兄,您一定是律法班的罢?”

这死理认得让人服气,服气得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红衣师兄没听出来她的言外之意,或者就算他听出来了也并不在意。他只是一板一眼,义正辞严地说:“云师妹说得不错,我就是律法班的晋文显,今日轮到我值守知行台。”

云乘月冷冷地盯着他,盯了他好一会儿。

然后,她长叹一声。

“……算了,大约这也算是道心坚定。”她苦笑道,自我开解,“那这样吧,晋师兄,请问知行台授课什么时候结束?我等那位鲁润师兄出来,再将东西交给他,行不行?”

晋文显想了想,严肃点头:“这就无妨了。”

“那就好。”

晋文显却又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