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是过非错

◎“青出于蓝,终将胜于蓝啊。”◎

“这个好好吃啊!”

“这个也好吃!!”

“这个木雕长得真有趣!”

马车一进永宁城的城门,在车上困了许久的玩家们就如同出笼的小鸟一样迫不及待地散向四方,出门的时候祝凌并没有对他们吝啬,所以每一个玩家身上都带了足够花销的金银。

在一通买买买后,破云来第一个返回,他怀里抱着一大堆打包好的小食,动作却像只敏捷的猴。他窜到车辕上,用脑袋顶开了有些厚重的车帘,然后一抬头———

马车里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哗啦———”

吃的东西掉了一地,破云来瞪大了眼睛,他嘴里还塞着甜甜的糯米糍,于是悲嚎声变得含含混混:

“泥麽大一个人呢———腻么大一个活仁,跑娜耳去了———”

被破云来念叨着的祝凌,或者说乌子虚,已经低调地改换了面貌,甩开了其他的玩家,只剩下鬼卿跟在她身后。

在走了一段路后,祝凌停下了脚步,她转身回头,朝着身后微笑:“不要再跟着我了。”

沉默着的鬼卿微微抬眼,直直地对上她的视线,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冷不防街上突地喧嚣四起,汹涌的人潮涌过来,像流动的屏障一样穿插在他与乌子虚中间,等这一波人潮过去后,鬼卿再去看原地,便已不见人影了。

……跟丢了。

却是意料之中。

他自己……其实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些什么。

“咚———”

忽然有什么硬硬的东西砸到了他的头,他下意识地抓住,摊开的掌心里,是一枚崭新的、几乎没有使用痕迹的铜钱。

……铜钱?

鬼卿的眼里露出一丝茫然。

然后,他听到了一道极其耳熟的声音———

“这位小郎君,这枚铜钱你若是不要,不如转卖给我?”

一只修长的手伸到了他的视线里,掌心里摊着一个足有十两的银锭,见他不说话,那人试探着将他掌心的铜钱取走,将然后将银锭放上去:“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啊。”

十两银子换一枚铜钱,傻子才不愿意。

“我……”

鬼卿抬起头,看到一张戴着面具的脸,面具后的那双眼睛里透着一种活泼的神采。被取走的铜钱在戴面具的年轻公子指尖翻飞了一会儿后,便被他随手抛到了身边人的臂弯中。

他身边的人倒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将那枚崭新的铜钱从衣料的褶皱间取出,然后重新递回,声音平缓而清润:“他性子惯来莽撞,郎君若不愿,大可取回。”

永宁城里嫁娶之日,男女双方都会各执两篮果子抛洒,花生与铜钱按百比一的比例撒向围观贺喜的百姓,若能得到那百里挑一的铜钱,便意味着即将遇到天定良缘。

所以有些没有得到铜钱却想要个好兆头的人,便会高价向得到铜钱的百姓购买,一个图了吉利,一个拿到了实惠,便成就一场皆大欢喜。

“买卖喜钱本就自愿。”指尖夹着一枚铜钱的人欲将铜钱放到鬼卿掌心,“郎君不必为难,取回即可。”

苍白的指尖近在眼前,鬼卿像是被烫到一样,忽然收回了手,他转过头避开了他的视线,然后将手里的银锭塞给了那个一开始戴面具的年轻郎君,轻声道:“我不要,送你了。”

被塞回银锭的燕溪知:“……?”

“我不搞强买强卖啊!”燕溪知脑海里警铃大作,心头暗暗叫屈,“我不是想抢你的东西!”

这个拿到了喜钱的人看着沉默寡言,怎么是这样一副软绵绵的性子啊!

“不是强买强卖。”鬼卿认真地重复,“是送。”

燕溪知:“……”

总有种欺负人的良心作痛感。

他看着面前沉默寡言的酷脸,哑然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说:“要不……我请你吃顿饭,以表谢意?”

他的话说出后,站在他对面的人皱起了眉,在宴溪知的目光里,他思考了好一会儿,然后慢慢地摇了摇头:

“不必了。”

燕溪知小声嘀咕:“这样白拿,总有种我在抢人东西的错觉……”

“不过是一枚铜钱,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鬼卿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两张脸,“图个好兆头而已。”

他们都活的很好,不像是他曾经所在的那条游戏线那样惨烈、那样绝望到几乎看不到尽头的天光。

他忽然想起他很久没有回忆过的、游戏失败后的系统提示:

【很遗憾,您的游戏失败。

感谢您为本游戏做出的努力。

该IF主线永久封存,推演结束。】

后来……他第二次进入了游戏主线。

只可惜,终究不是他曾经的那一条了。

经历过两朝宫变,甚至隐隐操控了燕国未来的走向,即使再怎么低调,应天书院也不由自主地热闹起来。

祝凌穿过熟悉的山门,轻车熟路又低调地找到了通往讲堂的路,路上零零星星的学子里,已然多了不少生面孔。

……她有多久没回来了?

祝凌在心里盘算着时间,才发现只过了半年多。但这半年,竟让她恍惚觉得……已经很久很久了。

“这位小郎君,你也是赶来听宋司徒讲课的吗?”有陌生的学子自来熟地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问,“我这边可是早早地抢到了前三排的位置,你要是想要,只要这个数———”

他神神秘秘地伸出三个手指,声音压得更低:“宋司徒每月只来讲一次,每次讲的内容还不一样,机不可失啊!”

刚刚还有的些许唏嘘情绪顷刻便被冲散,祝凌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三十两?”

“什么三十两!你到底识不识货?!”那学子睁大眼睛瞪她,“三百两!第二排靠中间的席位!不还价!”

【我去,他也太黑了吧!】小肥啾在意识空间里惊呼,【坐地起价,黄牛倒卖啊!】

祝凌观察了他一圈,目光又在不远处茂密的树冠上扫过,心里有了明悟,但她脸上故意露出点笑来,摆了摆手,小声回答:“实在是囊中羞涩。”

“……啊?”那学子用怀疑的视线上下打量了祝凌一番,“你这身行头,不像没钱的样子啊?你是想杀价吧?”

“我看郎君一表人材,二百八十两!”他露出肉痛的表情,“不能再少了!”

“我真的没钱,你还是找别人吧!”祝凌仍旧摇头,不等他继续回答,就和他拉开距离,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迅速的步伐走了。

在祝凌走后,那个学子又逮到一个生面孔的人,以三百三十两的高价将第二排的席位顺利地卖了出去。

等那个被薅了羊毛还兴高采烈的人走后,那个学子才一改脸上的热切,仰头冲着一旁茂密的树上喊:“曾夫子,您赶紧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