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世纪难题

◎传说中的变种送命题。◎

“咕嘟———”

几乎清澈的酒液被倾倒入白玉杯中,漾开一圈圈涟漪。

坐在[垂馨千祀]对面的、燕国的典客微微抬手,举起了与他们面前一样的白玉杯:“今见羌国诸位,方知何为少年英才。”

他目光直视他们,脸上带着从容的、恰到好处的笑,作敬酒状:“我心生艳羡,欲与诸君浮一大白。”

邀请近在眼前,[垂馨千祀]小队心里下意识一凛,队长贺明朝余光瞟了一下他们那边唯一一张空案几,心头无声抓狂,但在这场直播下,她脸上笑容得体,敛袖起身,抱拳左手在上行吉礼,后双手执杯,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燕国的典客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这丝惊讶很快被进入到这场直播围观的其他玩家捕捉到———

“哈哈哈哈哈哈没见识了吧?居然想看大佬的笑话!”

“你以为亿里挑一的大佬就这么好坑吗?呵~天真!”

“我玩游戏:不管三七二十一莽就完了.GIF

大佬玩游戏:细节见真章.JPG”

“恐怖如斯!”

顶着“恐怖如斯”赞美的贺明朝在喝完那杯酒后,又面色从容地坐下,一举一动都优雅地足以入画。

燕国有一个鲜为人知的敬酒习俗,长者左手与右手拇指均与杯沿平齐,右手食指置于杯底敬酒时,表祝福意,对面被敬酒者若是年龄比敬酒者小,无论官阶如何,被敬酒者均要以吉礼回应,双方的举动翻译过来便是———

【祝君安。】

【君亦安。】

如果接受了祝福却不回应,便会被视作“无礼”。

燕国的典客敬酒的时候,确实是给她挖了个坑,但———贺明朝心里带出点冷笑,她曾经在猗兰殿里夜以继日卷生卷死,各国典籍浩如烟海,这一点东西能难倒她?

简直笑话!

[垂馨千祀]队伍小群,破云来第一个发出一条鼓掌的动态特效:“牛哇!”

后面几人纷纷附和,小队群聊界面上的特效如烟花一样绽开,等这一阵特效过后,鬼卿慢吞吞地发言:

“刚刚那个人是燕国的典客孔江,最善以古礼压人,喜欢占据道德制高点后再批判别人,一般他发言后,接着应和他的就是坐在他右边的宗正张师阆……”

[垂馨千祀]小队这几天确实收集了不少资料,了解了不少人的信息,但古代的画像……嗯,总归和真人有那么亿点点差距。再加上这场宴会性质特殊,里面坐着的官员压根儿就没穿官服,很难凭借服饰得知谁是谁,只能凭借座次去瞎猜,鬼卿这一番话,不亚于及时雨。

柳长春:“单走一串6?”

同样是人,怎么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就这么大呢?!

乔如霜就比较直接了:“还有什么信息赶紧说,让我们在直播面前秀死他们!!”

所以之后,[垂馨千祀]小队一边言笑晏晏地和其他人打太极,一边在意识空间里疯狂记笔记,力求让每张脸都能和他们搜集到的内容以及现在的补充资料对上号。

于是,燕国的其他人发现,不管他们抛出什么棘手难解的问题,对面的羌国人停顿片刻后便可得出答案,好像没什么能难倒他们。

就像现在———

乔如霜微笑着举杯示意对面:“关于沟渠灌溉的问题,权当我抛砖引玉,不知阁下有何高见呢?”

被乔如霜举杯示意的都水长丞谢游背后沁一点冷汗,他还能怎么说,能说的都被对面的人说的差不多了!

他的脸色几度变幻,最后只叹:“泾水一斛,其泥数斗。且粪且溉,长我禾黍……此修渠之利,巧夺天工,造福百姓。君言如玉,吾瓦砾也。”

意思就是认输了。

乔如霜也不赶追败将,而是宽和一笑,又换了另一个话题,这次被话题挑上的倒霉蛋,变成了掌管司法的廷尉段东晴———

“敢问段廷尉,若有一窃贼入室行窃数次,主人皆未寻获贼踪,狠心设下陷阱,终于逮得贼人,但慌乱追赶间,贼人不幸身亡,请问,此间主人有罪无?”

廷尉段东晴生怕她设下陷阱,沉吟了一会儿后才答:“贼人入室行窃,主人反击致贼人身死,有错无罪。”

“那若此间主人与贼人为亲属,此间主人趁贼人父去,强占孤儿寡母房舍田地,逼得孤儿为贼,偷盗财物为生,如今孤儿因他而死,寡母也心灰意冷自缢离去……此间主人有罪无?”

段东晴:“占人财物为先,逼良为盗在后,自是有罪。”

乔如霜点点头:“既如此,请问段廷尉,燕国之法,情大于理邪?理大于情邪?”

“律法以理为主,情不可动摇法,但法应考虑情。”段廷尉道,“主人与贼人自当各自列出罪状,以罪论处,依律处罚。”

“按律,此间主人当归还财物,徙千里,宗族当收敛孤儿寡母尸身安葬。”他捋了捋胡子,继续道,“孤儿应从从族谱除族,官府接收财物后,命宗族为孤儿亲父寻找嗣子,祧子承继。”

听到他的话,悬在空中的弹幕议论纷纷。

有叹息的———

“虽然听起来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按燕国的律法,这确实是最正确的做法。”

有着急的———

“能站在这里的总归都有几把刷子,考律法题怎么能难住人呢?!”

有盲目乐观的———

“都别急啊,大佬这么问肯定有她的道理!说不定下一秒就要放大招了!!”

【放大招】三个字在弹幕上格外显眼,乔如霜漂了一眼,暗暗赞叹这条弹幕有眼光。

铺垫得已经差不多,乔如霜盯着段东晴,慢悠悠地抛出了一个贱兮兮的世纪难题———

“一人行于桥,忽闻求救之声。

循声而望,桥东侧有一落水者,为他祖父,桥西侧有一落水者,为他亲父。

祖父与亲父均不善游术,且水流湍急,四周除他再无别人,若救人,最多只得活一人性命,另一人必死无疑。”

她笑眯眯地问:“敢问段廷尉,救祖父邪?救亲父邪?”

她的话音刚落,整个宴会一片寂静,再不闻只言片语,唯有弹幕几乎笑疯———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女朋友和妈一起掉水里先救谁的变种送命题吗?

[手动狗头.JPG]”

“哈哈哈哈哈哈我要笑死了,按燕国的律法,见父危而不救者,腰斩弃市;见祖父危而不救者,鞭挞至死。这最多就是自己选一下死法嘛!”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要是两个都不救,是不是两种死法各轮一遍?”

“不,你应该说等两个一起淹死,就没人看见他不救了!

[完美犯罪.JPG]”

弹幕上的嘻嘻哈哈最后汇聚成一个核心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