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王大妈皱了皱眉:“她跟你说他们住在这里?”

盛景摇摇头:“她没跟我说过,我就是有一次听她跟舅舅说话时说了一个槐花胡同,我就以为是这里。”

“你爷奶、爸妈和姐弟的名字你知道吗?”盛河川问道。

“外婆去世前特意跟我说过。外婆说我爷爷叫盛仲川,奶奶叫关艾。爸爸叫盛国强,妈妈李玉芬,姐姐叫盛琳,弟弟叫盛智。”

这年头为了表明自己的政治立场,很流行改名字。盛仲川早在十年前给自己改了名字叫盛爱国。

而李玉芬是二十年前嫁给盛国强的,那时候盛爱国还叫仲川。盛景说爷爷的名字是外婆告诉她的,这谎撒的并没有纰漏。

本来大家还猜测盛景是不是个私生子,她妈不愿意让现任丈夫知道,所以才把她放在乡下,一次家都不让她回。

现在听她把家里人的姓名说得清清楚楚,而且还是外婆过世前告诉她的,大家都推翻了这个猜测。

盛这个姓本来就少,现在自己寻找了这么多年的弟弟盛仲川的名字又从盛景嘴里冒出,盛河川再如何也不会放过这个线索。

他道:“我原名盛伯川,年轻时躲鬼子跟家人走散了。你爷爷盛仲川很有可能是我弟弟。我想顺着你这条线打听一下你爷爷的下落。你能告诉我你舅舅家住在哪里吗?”

盛景就告诉了他一个地址。

一听这地方骑自行车只是一两个小时的路程,盛河川就看向了方毅:“小毅有空吗?陪大爷下一次乡,回来请你吃国营饭店。”

方毅一听高兴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好咧,没问题,我请个假就好。”

他在□□下面的一个文化馆上班,特别清闲,每天都是一张报一杯茶,去不去都无所谓。看他睡得老晚,现在快中午了都没去上班就知道了。

盛河川看向盛景:“孩子,我们骑车载着你一起去你舅舅家,我想问问你爷爷的事,可以吗?”

盛景迟疑了一下,摇摇头:“我今天来城里,不想让家里人知道。我不能跟你们一块儿回去。”

她顿了顿:“而且,你们可以先在城里找一找。我……”

她咬了咬嘴唇:“我妈跟我舅舅说家里的住址,并不知道我就站在身后。她应该不会有意撒谎。很有可能我是听差了,不是槐花胡同,而是跟这个地方名字相近的胡同。你们可以在城里先找一找,没准就找到了呢。”

说着她站了起来,朝众人躹了一躬:“对不起,打扰你们了。”说着转身就往外跑。

她这动作一气呵成,跑得又快,等大家反应过来,王大妈只来得及喊了一嗓子:“哎,小姑娘……”就见她已经跑出院门了。

方毅倒是反应快,动作敏捷。但这不是他的事,他不好擅作主张去追人家。

他看向盛河川:“盛大爷……”

盛景忽然跑掉,盛河川是最难受的。

这么多年来,他本以为这世上没有亲人了,现在忽然有了弟弟的消息,他的激动可想而知。盛景一跑,万一她留的两个地址都找不到盛仲川,那他真要后悔死。

但盛景在家里的处境明显不好,看她面黄肌瘦的样子和身上补丁摞补丁的衣服,以及脚趾头都露出来的鞋子就知道了。

可他们刚才跟她打听了,她爸妈和爷爷好像都是工人。她家里除了她,就只有姐姐和弟弟。

但凡父母对她上点心,也不会把她扔在乡下连家都不让回,也不替她买些衣服鞋袜。

他总不能为了打听弟弟的消息,就把这孩子往更惨的境地里害吧?

他朝方毅摆摆手:“算了。她给的李家庄这个地址应该没问题。那地方以前我去过,确实有这么个地方。”

大家这才安下心来。

王大妈的思绪已回到了盛景刚才说的话上了,嘴里还念念有词:“跟咱们槐花胡同相近的……”

大家也皱着眉思索起来。

在座的众人里,王大妈是土生土长的北城人,解放前她还跟着家人走街窜巷卖过东西,对这座城市最为熟悉。

她忽然一拍大腿道:“哎呀,我知道了。”

大家眼睛一亮。

方毅催道:“是哪儿?大妈您快说。”

“是不是环化胡同?”王大妈满脸兴奋,“就在北边,一个小胡同,我有个表姐以前住在那儿,不过她过世十来年了,我差点就没想起来。”

众人都看向盛河川。

盛河川露出笑容:“那我一会儿就去打听打听。”

“我请个假陪您去。”方毅道。

盛河川摆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成。”

“还是我陪您去吧,反正我单位也没什么事。”方毅道。

“那也行。”

盛河川又向王大妈打听了一下那个胡同具体怎么走,吃过早饭就骑着自行车跟方毅走了。

“唉,希望盛大爷能找到亲人吧。”有人道。

王大妈叹了口气:“是啊,否则孤零零的一个人,现在身体硬朗还好。以后动不了了,没个亲人照应,那可怎么是好。”

这边盛景离开槐花胡同后,就又走了半天的路找到汽车站,坐着车回了李家庄。

至于她走后盛河川会怎么做,那就不是她能操心的事了。

如果他们能想到环化胡同,今天肯定会先在城里找;如果想不到,最迟明天就会找到乡下来。

盛河川是小说作者送给盛琳的金手指。

原著中,盛河川在原主下乡,盛琳接了李玉芬的班不久后就与盛仲川一家相认,很快他就利用自己的人脉给盛琳找了一份工作。

盛河川年轻时打仗受过伤没办法生孩子,解放后他娶过一个妻子,但那女人拿着他的积蓄跟人跑了,后来盛河川就再没娶过妻。

他倒是在别人的劝说下收养了一个儿子。那人却是个白眼狼,运动初期盛河川被人举报,养子就干脆利索地跟他划清了界限。

后来盛河川自证清白被战友保下,养子倒又厚着脸皮带着妻儿找上门来,不过盛河川再也没理会他。

盛琳最是唯利是图,知道这位伯祖父是个能耐人,有些家底,每月的工资还不低,她对他百般讨好他。

盛河川在短短他五十几年人生中经历过太多风雨,看透了世态炎凉。就算他知道盛琳这个侄孙女有些不妥,却也懒得说破,在身体不适的情况下更不会管。

盛琳和盛智是盛家唯二的后代,两年后盛河川胃癌去世,就把现在住的这间屋子留给了盛智,把北城郊外--以后位于三环的一处民宅留给了盛琳,还给姐弟俩分了几件首饰。

盛琳凭着这些财产,以及那罐金子,在改革开放后混得风声水起,一直蹦跶到小说后期,给男女主制造了许多麻烦。

因为是女二的金手指,小说里给了盛河川不少笔墨,说他如何正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