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暗月河港口

今日的风很是喧嚣,部分未装货的小船在河畔几乎被风扯着跑,岸边身形瘦弱的女子,不得不抱着旁边的大树稳住身形。

在这般恶劣的条件下,东女部落女战士们、屠睢军们依旧沉稳地帮商户们搬运货物上船。

屠睢将军面无表情地抱手而立,身侧的张婴声音欢快地叮嘱道:“轻拿轻放!万一运输途中损坏了不用慌,我们多带了一些物资放在船上,可以免费替换哦!”

商户们面露惊喜的神色,有些人反问,“真的吗?”“不愧是小福星就是大气!”“小福星就应该发大财啊!”……

还有位身着百越服的商户故意逗趣道:“小郎君,你就不怕我们骗你说货坏了,联合船只上的人偷偷把你的货给……”

他话还没说完,“刷”,一柄寒光硕硕的刀刃抵在了他的脖颈处。

屠睢凉凉的声音响起:“你且试试。”

百越商户连双下巴都被吓出来了,连声道:“不敢!不敢!我,我就是开玩笑的!真的开玩笑的!”

张婴咳嗽了一声,稚嫩的手放在屠睢的刀柄上轻轻一推,出乎张婴的意料,居然就这么把锋利的刀给推开了,他本还以为这次又得浪费一次条件。

屠睢将军“唰”地将长刀收了回去,继续沉默。

但再也没人敢忽视他的存在。

于是,之前还热热闹闹、觥筹交错的饯别现场,此刻安静如鸡,就最粗糙的大汉都捏起兰花指,小心翼翼地喝酒,不敢发出声响。

张婴说了几次笑话都没能活跃起气氛,他憋不住抬头看着屠睢,吐槽道:“你还真是一块天然可移动的冰窖。”

“何也?”

“冰窖,冰块,又冷又硬。”张婴敷衍地解释两句,“冻死个人了!”

屠睢一愣,片刻后他的唇角抑制不住地扯了扯,最后还是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张婴有些惊讶地看着对方,看着是老古板,笑点居然这么低吗?!

屠睢忽然道:“我即将远航。”

“嗯嗯。”

“陛下会来接你离开。”

“嗯……嗯?”张婴点头点到一半,食指诧异地指向自己,“我?”

屠睢点头。

“我怎不知道?你擅自与仲父说?……”张婴微微蹙眉,他是个爱做计划的人,换言之,讨厌出现突发事件导致原定安排被打破,“为何不先与我说?”

屠睢看向张婴,道:“说过。”

“何曾说……”张婴还没说完,不远处忽然冒出来一位老者轻轻咳嗽的声音。

紧接着对方传来一句话,“婴小郎君,屠睢将军确实算说过。他说,他的首要任务是保护你的安全,既要被你安排走,肯定得询问陛下该如何保护你才是。”

张婴一愣,但很快摇头道:“不对,若只是如此仲父不会急着让我离开。”他抬头看向屠睢,道:“你让细作传出去的假信息是想引发战争?一个部落?几个部落?想埋伏?”

老者惊异地打量了张婴两眼,虽然不完全对,但也猜到了核心。

“你可回去后问陛下。”屠睢面无表情地看了张婴一眼,“我们都该登船了。”

张婴嘴角一抽,知晓对方是不会再透露什么。

他有些不爽地挥手道:“你赶紧登船去吧!”对方再多留一会,绝对会激发他想恶作剧的念头。

屠睢微微颌首,转身一跃,跳上最大的那一辆货船。

五十铁骑紧随其后,他们用黑布将马匹的眼睛蒙住,一边安抚一边登上同样的货船。

这艘货船旁侧,还有几艘早已站满了大秦军卒的船只。

屠睢缓步来到甲板上,压根不看旁侧战战兢兢的商户们,只沉默地看向张婴。

岸边的张婴原本不想搭理屠睢,但见甲板上几个被吓得战战兢兢的商户后,他轻轻吁了口气,努力营业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同甲板上的商户们挥挥手道:“一路平安!再见!”

这时,船只开始缓缓移动。

面无表情的屠睢忽然抽出长剑,对着张婴的方向,用长剑剑身“咚咚”拍了拍盾牌。大秦军卒们也统一横跨半步,抽出青铜剑,齐齐转身对着张婴的方向,用长剑“咚咚”拍了拍盾牌。

“咚咚咚!”铿锵撞击声在山谷之间轰隆回响,惊起一片飞翅扇动的声音。

等所有将士们都排完盾牌,屠睢才将长剑给收了回去,其他将士们动作整齐划一地“唰”收回去。

原本寒颤若惊的商户们被吓了一跳,他们面面相觑,最后也安静地和张婴挥手告别,动作僵硬得就像是被操控的木偶人一样。

张婴扶额:这手还不如不挥呢!若是大半夜被谁看见,准能把人吓死。

……

“你就这么把屠睢将军派走了啊!”

公子高忽然走到他的后方,语气带着些佩服,“你的胆子真的很大啊。”

“唔。”张婴摸了摸下巴,“也不全是我的原因吧!我感觉屠睢将军并没有很不愿意,说不定是将计就计呢。”这是张婴的心里话。

他对旁人的情绪感知很敏锐。

最初屠睢将军在认输的时候,对方明显是有些惋惜、懊恼的情绪。

可在说要随商户乘船护送的时候,屠睢将军的情绪在一定程度上似乎有变好。

张婴本来没那么确定,但屠睢将军在登船行动中各种配合,这进一步验证了他的判断。

屠睢将军是乐意走这么一趟的。

再依据屠睢将军为人处世的性子,百分之百是将计就计,另有所图啊!

“将计就计吗?”

公子高的嗓音带着点疑惑,但很快又有些吃味地说,“父皇对你可真的太照顾了,连屠睢这样的大将军也听令于你。”

“没有没有!屠睢将军这回是愿赌服输而已,算不得听我的。”

“没有吗?”公子高的声音有些诧异,很快又道,“但不管怎么说,父皇能将心腹赵文都让你全权使唤,也是不一般偏心。”

“也没有,赵文何曾交给我全权使唤。”

张婴连连摆手,哭笑不得道,“他只听仲父的,只要是仲父的命令,他强行压着也会让我做完。”

“是吧,原来你也这样。”

公子高羡慕的嘴脸收了些,很是认可地点头,“别看他笑得慈眉善目,一旦父皇有令,他根本不顾及我们的身份,下手毫不留情……”

“是极,就好比仲父不准我挑食。”

张婴在一旁连连点头,“即便在物资贫乏的百越,他也要想方设法的给我安排些讨厌的菜。”

公子高:“……”

那句‘赵文打板子打得特别狠’的话忽然咽了回去。

就这?

挑食也能算?

“怎么了?”张婴疑惑地看着公子高,“为何这么看着我?”

“婴小郎君,父皇对你发过脾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