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守灵夜(下)

他走到一半又折了回去,检察长抬起来拦他的手都还没落下,话也刚说了一半:“——的会你去参加一下。”

宋询礼直接并未听见他前半句说了什么,干脆地问:“我能去看看昨天晚上冯司长送过来的材料吗?”

“能,这个案子和之前吉尔·佩内洛的案子有关联,本来也就是要交给你们组去办……”

宋询礼再次转身就走,检察长气得直拍桌子:“你听见我刚才说得没有!法律协会的研讨会!”

门外的宋询礼连影子都不见了。

他去了档案室。

调查局的案卷移交过来之后都会先送到案件管理处的统一档案室,宋询礼隶属刑事案件司一组,专门侦办重大刑事案件,一般这类案件的卷宗在案件管理处只是走个登记流程,半天就会送到刑事司一组去,但是宋询礼等不了这半天。

案件管理处算是检察院的闲职部门,大都是退居二线的老顽固们,宋询礼直奔分导台:“我想调昨天晚上冯司长送过来那件案子。”

“小宋啊,”老档案员懒洋洋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马上就要送到你们那去了,着急什么?”

“我想先看看。”

“行,看完后你自己带回去吧 。”

老档案员在面前的终端上按了两下,递给宋询礼一个ID卡:“左边三排第九个架子,证据原件都在那里头。”

“谢谢。”

宋询礼走进了高大的架子中间,他用那张ID卡打开了和他胸口齐平的一间格子,他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并未看见记录交易清单的芯片。他又去找了档案管理员调取交接清单,清单中也没有这一项。

那枚芯片,现在在沈昼家里。

宋询礼闭了闭眼睛,他垂在身侧的手攥紧,紧握成一个严丝合缝的拳头,似乎下一秒就要重重地击出去。

但是他没有,他抱着装满证据的箱子回了自己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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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头目死了?”沈昼颇为惊讶。

“什么时候的事。”

宋询礼一边翻阅着箱子里的其他证据,头也不抬道:“就在昨天晚上,另外709镇定剂走私案的材料也是昨天晚上送过来的。”

他说着顿了一下,抬起头,语气意味不明:“冯司长亲自来的,我没在里面找到交易记录的芯片。”

沈昼似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宋询礼低声道:“昨天晚上,科洛接到过冯司长的警告,他担心情况有变,就说要去调查局拿交易记录。”

“昨天晚上冯司长联系过科洛?”沈昼惊诧道,“说了什么?”

宋询礼思索道:“没说什么,冯司长让科洛休假。”

“冯司长……”沈昼沉吟了一会,倏然想到什么,对宋询礼道,“你能不能去看守所看看走私团伙那个头目的尸体?”

“可以。”宋询礼答应着,看见沈昼面上的犹豫神色,挑眉,“放心,我会叫上我同事一起去。”

沈昼心事重重地点了下头。

半个小时后,宋询礼和刑事案件司检察长一同出现在看守所中。检察长皱着眉:“你非得叫我过来?要不是我下午确实没什么事……”

刑事案件司的检察长和宋询礼一样,以前同在夏云之手底下工作,多少有几分同门师兄弟的交情,因此宋询礼叫他同来看守所,他也就答应了。

看守所的狱警对他们还算客气,宋询礼说明来意之后狱警就面露难色:“可是,尸体今天早上就送到火葬场去焚烧了……”

“已经烧了?”宋询礼霍然看向他。

“是啊,”狱警干巴巴道,“他死相不太好看,身上都是伤口,我们这也没有存放尸体的地方……而且他的罪名不是都已经定完了。”

“那现场的记录有吗?”宋询礼皱着眉。

“这倒是有,我去给你拿。”

全息影像记录里,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囚犯被另一个囚犯困在墙角,拳打脚踢了好一阵子后狱警才赶过来,蜷缩在墙角的那人已经浑身是血,狱警拉开施暴者后他就面朝地扑了下去,双手困在背后,拗出一种奇怪而扭曲的角度,显然是被折断了。

“打人的是谁?”宋询礼问。

“是同案的另一个犯人,据他事后交代,是死者无意中透露,当年他的妻子是被死者□□杀害的,所以他才暴起打人。”

“这件事能查证吗?”

“已经报给调查局了。”狱警说。

宋询礼又看了一眼影像中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道:“死者的伤都被这个人打的吗?”

“对,”狱警抬了抬下巴,指了一下旁边打人那人,“他以前是职业拳击手,退役后加入这个走私团伙的,担任的也是打手之类的角色。”

宋询礼缓慢地点了一下头,道:“这段影像我能带走吗?”

“可以给你拷贝一份。”

狱警拿着影像芯片要去资料室,宋询礼忽然问:“昨天晚上有谁来过看守所吗?”

狱警先是摇头,而后又露出迟疑神色,半晌道:“好像基因控制局的人来过,说是例行检查囚犯的基因环稳定性。”

“什么时候?”

“大概十点左右……十点前。”

与此同时,沈昼到了联邦调查局的大楼下。

“我找冯司长。”他这样对门卫说。

门卫冷冷地驱赶他:“没有邀请码不能进去。”

沈昼想了想,用科洛的终端给冯司长连接了一条通讯。

刚连接成功,冯师长急吵吵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不是说让你——”

沈昼打断他的话:“冯司长,我不是科洛。”

冯司长似乎愣了一下 ,随即严厉地道:“那你是谁?”

“我是沈昼,科洛的朋友,我现在在调查局楼下,我有几件事情想请教您。”

“科洛的终端为什么会在你这里?”冯司长一边问着,通讯频道里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杂响,“你在哪个门,我这就下来。”

“东门。”

几分钟后,沈昼见到了冯司长,他似乎很疲惫,脸颊枯灰,眼白上布满了血丝。他迎面看着沈昼盯了几秒钟,倏而恍然大悟:“你是那个律师?中恒的那个,啊?”

沈昼点头:“您见过我?”

“听那小子提起过, ”冯司长道,“怎么回事,他的终端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成了含混不清的嘀咕。

沈昼没有回答,他的舌头抵着牙床,直到舌尖失去了感觉,变得麻木而僵硬。冯司长的脸色更灰了几分,他的鼻息翕动着,像浪里的浮木,转瞬就要沉没下去。

“您已经猜到了,”沈昼道,“对吗?”

冯市长低声问:“他人呢?”

沈昼道:“在第一医院的停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