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救人

“让他读书,读了这么多年读出什么名堂?每天跟着那群浪荡子们在戏坊花楼里买醉,明日起不准再去,跟着我去药坊识药辨症。”

秦氏本就头痛,被他这么一嚷这会像凿了钟似的嗡嗡直响。

“你小点声,玉沣喜欢读书我能有什么办法?再者说功名岂是那么好考的,他还小呢等过几年成了亲就能塌心读书了。”

宋桥一听火蹭的起来了,“他还小?再小有玉竹小?人家八岁就能背下几百个药方,十岁就跟着老三出去治病了!”

秦氏也不乐意了,儿子再不好那也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一样米养百样人哪能各个都跟宋玉竹似的猴精?

“你要是嫌弃我就明说,别指桑骂槐说儿子们不好,我看咱们老大务实老二文雅是顶顶好的两个孩子,怎就像你说的那么不堪了?”秦氏委屈的不行,说着抹起了眼泪。

宋桥觉得自己跟她讲不通,宋家是医药起家,如今两个儿子都不学医岂不是忘了本,将来九泉之下老爷子不得拿龙头拐捶死自己。

“慈母多败儿啊!”宋桥恨恨的扔下一句话起身去了小妾的院子。

秦氏气的仰倒,抄起矮榻旁的青窑三足熏香炉朝门口摔了过去,站在门外的春红偷偷翻了个白眼,赶紧拿扫把清理干净。

*

时间一晃过了六七日,上京依旧一点消息都没有。

宋家老太太自那日儿子走后大病了一场,连续三四天没进米面,两个儿媳加上闺女都在跟前伺候不敢离身,生怕她出了什么意外。

前天上午才堪堪能吃下去一些软烂的东西,宋玉竹也借着机会去看了看老人家。

不知道为什么,宋老太打小就不怎么待见宋玉竹,也不能说是不喜欢,确切来说对他没什么感情。每次见到他仿佛陌生人一般,但对其他的孙子孙女都挺疼爱的,这让他有些不解。莫非这老太太异于常人,能看出他是穿越来的?

刚立秋不久,天气还没冷下来,大概是体虚怕冷,宋老太太屋里已经点了火盆,暖烘烘的带着一股馊了的汤药味,熏得人直犯恶心。

宋玉竹进来的时候,宋老太太正靠在塌上喝药,见他进来耷拉着眼角都没给个正眼,只哼哈的应答了几句便挥挥手让他离开。

伺候在旁边的江氏心里不得劲,儿子又不是洪水猛兽,值当这般对待吗?

秦氏挑着眉毛满脸得意,宋老太对待她生的儿女可不是这般,每次见到都是拉着手嘘寒问暖心疼的不得了。

宋玉竹倒没怎么在意,自己占了人家孙子的身子,她不喜便不喜吧,也不指望她活着,从老太太院子里出来便直接去了医馆。

*

宋玉竹这阵子正在整理医书,宋家几代人传下来的典籍有很多,杂而乱。近百年的传承中不少偏方都夹在其中,若不仔细分辨很难找出来。

宋家上一代宋霖还能进太医苑当官,宋桥和柏医术也精湛,到这他这一代竟只剩宋玉竹和几个本家旁枝的兄弟会医术,再不整理出书籍,眼看着青黄不接怕以后会失传。他打算把这些医书重新分类,然后编纂成册留给后人,也算是尽了宋家子孙的责任。

宋玉竹上辈子虽然学的是外科西医,但医学这东西都是相通的,加上这些年耳濡目染几乎把宋家的医术学得个精透。就连宋柏都自愧不如,儿子辩症比自己更准。

“竹少爷来啦。”医馆的掌柜的见宋玉竹过来,笑呵呵的打招呼。

“明叔,我爹呢?”宋柏是坐堂医,平日都留在这里不外出。

宋大明道:“三老爷接诊了一个病人,这会正在后院诊治呢。”

宋家医馆分前厅后院,看起来跟现代的小诊所差不多。前边主要负责诊脉和抓药,后院则有单独的隔间,隔间大概三尺见方,里面设有平板床,可以用来施展针灸放血之类的法子救人。

宋玉竹一听里面有病人,立马朝后院走了过去。

刚到后院的门口,突然被一个陌生男人拦住去路。

这男子年纪不算大,身量很高,穿着一身墨色的贴身短打。苍白的脸上沾着血污,但依旧难以掩盖他俊朗的容貌。

他单手持长刀拦住宋玉竹道:“你是什么人,不许进去!”

“是竹儿来了吗?”屋内传来宋柏的声音。

“爹。”宋玉竹收起打量的目光朝里面喊了一声。

男子连忙收起刀,低头道:“得罪了。”然后一声不响退到旁边。

宋玉竹推开门见里面躺着一个满身是血的病人,他爹正在施针止血。

以宋玉竹上辈子的临床经验看,这人多半活不了了。

一条长口子贯穿在腹股沟韧带的大动脉上,鲜血跟水龙头似的往外流根本止不住,加上古代没有先进的医疗设施,很快就会失血过多休克而亡。

“血止不住啊。”宋柏身上沾了许多血污,拿帕子擦了擦头上的汗。

宋玉竹上前扒开男人的眼珠看了看,瞳孔已经放大,习惯性的说道:“人不行了,通知家属准备后事吧。”

外面的人一听立马闯了进来。

宋柏赶紧解释:“伤得实在太重了,这一路又耽搁了些时辰……”

男人似乎并没有太多意外,从口袋里掏出一袋银子递过来:“多谢郎中帮忙诊治,这是药费。”

宋柏连忙摆手道:“不用了,没治好不收钱。”

男人沉默的走到病床前,打算把床上的死者带走,他刚抱起尸体,脚下踉跄重重的摔倒在地晕了过去。

宋柏吓了一跳,连忙喊医馆里的伙计过来帮忙,把人抬到旁边的隔间里。

“爹,这两人是哪来的?”

“我也不知道,一大早就在医馆门口,说是行商在路上遇见劫匪受了伤。”

宋玉竹心想,这俩人可不像行商,且不说死的那个人腰间戴的玉珏,上面雕刻得可是云龙纹,哪个寻常百姓不要命敢佩戴那样的玉珏?再说持刀这个男人,举止间进退有度,更像是专门培养出来的护卫。

顾不得多想,两人赶紧去给晕倒的男人诊脉。这次是宋玉竹坐诊,宋柏在旁指点。

修长的手指在他腕上一搭,宋玉竹的眉毛立马拧成了疙瘩。“爹,快把他身上的衣服剪开!”

宋柏抄起大剪子剪开衣带,掀开衣襟一看,好家伙,这小子够能撑的!胸口上赫然插着一根断了的箭头!

宋玉竹拿手试探的碰了碰,男人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宋柏沉声道:“这种箭带倒钩,插的太深了,贸然拔出恐怕会引起血崩。”

宋玉竹当然知道,箭头的位置就在心脏旁边,如果处理不当会伤到心脏周边的血管引发大出血。

父子俩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得动刀子取。”

宋家的医典上记载,老祖宗活着的时候就给人做过开腹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