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考完一身轻

前州学正被拉去当本届县试的阅卷官,这操作……

范以宽虽然不是安陆本地人,却对本地士子的学问知之甚详,以他的资历,被征召去阅卷,一点毛病都没有,仅就才学和能力而言,别说当阅卷官,做个首席都行。

可问题是……

你王府的差事都甩手不干了,跑去阅卷,拿着王府的俸禄兼职干别的,有点说不过去。

等朱浩坐下来,几个孩子瞬间把注意力放到了朱浩身上,完全无视一同参加考试的袁汝霖。

“朱浩,这次题目不难吧?什么题目,你说给我们听听。”

朱四好奇地问道。

“对啊,你怎么写的文章?告诉我们呗……”

连京泓都带着殷切的神色望向朱浩。

唐寅不说话,只是双目炯炯地盯着朱浩,似在等朱浩自己去讲述考场内的见闻,算是让朱浩来上一堂社会实践课。

朱浩把考试大致情况说了,尤其是两道四书文考题。

朱四小眼睛眨了眨,“都出自《论语》啊?应该不太难吧?”

朱三瞥了弟弟一眼:“让你写,你能在一天内把文章写出来?”

朱四略一思索,当即摇头。

虽然他跟朱浩同岁,也曾在前后几位先生的教导下尝试写文章,但明显他不具备写四书文参加科举考试的能力,主要是课业进度没到那一步。

唐寅拿了张白纸过来,放到朱浩面前:“你把考场上写的文章背默下来,我看看是否有可取之处。”

“不必了吧……”

朱浩笑了笑,出言拒绝。

唐寅面有不悦,但仔细一想,还是点了点头,以他的见地,自然能感觉到邝洋名出这两道题目似有所指。

“汝霖,你祖父也很关心你考试的情况,如果你想让家人早点放心……或是要备考后几场考试,可以先回家。”

唐寅冲着袁汝霖道。

这是想把袁汝霖给打发走。

有些话,唐寅必须要单独跟朱浩相处时才能说。

袁汝霖嗫嚅道:“我……我想留在这里……认真读书……”

朱四问道:“唐先生,如果县试第一场没有通过的话,还有后续考试吗?”

朱三白了他一眼:“你傻啊?当然没有咯……第一场过了就能参加府试,其实等于是过关了,没有通过……就得等明年或者后年再考……唐先生,你不厚道啊,你不想教小袁子吗?”

“人家年岁比你大。”朱四强调。

“那就叫他大袁子……”

……

……

几个孩子闹腾得很厉害。

唐寅板起脸让他们温习功课,而后把朱浩叫到院子里。

唐寅道:“朱浩,之前我跟你说过科举考试中,有关主考官好恶的问题,你明白吧?”

朱浩笑道:“我当然明白了,邝知州出此等题目,既体现出他重理学,又表明他忠于朝廷,对兴王府保持一定距离……”

“呵呵。”

唐寅有种我自己当了小人的感觉:“你知道就好……看来是我多虑了,我相信以你的才学,还有你在科场上表现出的经验,这次县试一点问题都没有,就看拿什么名次的问题。若是能得县案首的话,基本上生员的功名就稳了。”

明朝科举中,每一县县试案首,也就是几场考试下来的第一名,几乎可以保送秀才功名。

“话说,当初凤元便与县案首失之交臂……”

唐寅又提了一嘴。

这件事,朱浩不太清楚。

唐寅说公孙衣与县案首失之交臂,大概意思是拿了第二名,如果能拿第一名,公孙凤元或许就不会在考中生员后才成婚,早两年就能娶上娇妻了。

“行了,你继续备考吧,不为县试后几场,乃是为后面的府试、院试,我先回去了!”

唐寅中午毕竟喝了不少酒,今天也不算他旷课,范以宽临时被抽调去阅卷,不代表他要留下来教书。

若是他选择留下,反而好似对王府说,我失职了。

这么一走了之,王府追究下来,只能找范以宽的麻烦,本就是你当值,就算你被抽调去阅卷,难道不能提前把事安排好?

……

……

唐寅这个先生都走了,朱浩回到课堂也没意思,当天本也不是他上课的时候。

再说时候不早。

带着还算不错的心情,他离开王府。

没去别的地方,直接去了王府西边的戏园子找于三。

于三见到朱浩很惊讶:“浩哥儿,今天您不是考科举吗?这是……考完了?”

朱浩笑着点头。

于三道:“早知道的话,就去贡院那边接您,您看今天有啥能帮到您的?要不要找人陪您一起回府?”

“小三哥,你这话就太见外了……咱是老熟人,不必这么客气。不过我今天不着急回去,我要去找马掌柜,你派人陪我出城,再便是你亲自去一趟我家,跟我娘说,县试放榜前我先不回家,免得朱家人找我麻烦。”

朱浩大概猜想,朱家为了阻止他参加科举,一定会找各种理由刁难三房人。

抢不了你们的产业,把我们朱家孙子带回家训练成武夫,这简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锦衣卫之家内部事务,连官府都不能过问。

之前有承诺互不干涉?承诺算个屁啊!就是把你儿子带走,你有本事去官府告吗?

于三赶紧安排人手。

……

……

朱浩到了城外,直奔渡口的钱铺子,找到刚与外地客商谈完一笔存货和出货生意的马掌柜。

“小东家,您参加县试……”

马掌柜上来便关心起朱浩科举的情况。

朱浩笑道:“看来这事儿谁都知道,走到哪儿都要被人问及……考完了,过不过尚不知晓。”

马掌柜叹了口气:“小东家,说句不中听的,您就算才高八斗,但读书这件事,可是要踏实下苦功的,以您的年岁参加科举……太早了先且不说,若是还不多下苦功的话……”

朱浩抬手打断马掌柜的唠叨:“老马,你我之间还是谈生意,我学习之事自有人管。”

“是,是。”

马掌柜就是平时被苏熙贵“惯坏”了,什么事都要过问一下,而且总喜欢掺和自己的意见。

倒也并非恶意。

就是你不知道情况,就在那儿无端评价,你觉得我时间很多喜欢听你废话是吗?

“欧阳家的情况,这两天我没过问,算时间的话,镜子应该陆续出现问题了,莫非她带着人跑路了?”朱浩问道。

马掌柜笑道:“船在我们手里,他们想跑也跑不了,估计还没发现吧。”

笑容带着几分邪恶。

好似在说,以您的经验判断,镜子是该出事了,但欧阳家这个新当家全无做生意的经验,估计运到半道有没有人盯着都不知道,指望他们发现并及时把消息传回来极其困难,谁知道除了一个穆仁清外,欧阳家内部还隐藏有多少蛀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