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三魂七魄

妖王脖颈上顿时血流如注, 大股大股鲜血狂涌而出,他身上那层辉光,随着鲜血的涌出, 越发黯淡下去。

“你……”他用力攥出裴知玉的手, 满心地不甘, 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傀儡算计了,“好大的胆子!”

裴知玉满脸污泥和血水混合在一起,身体在随着高塔倒下时,已经摔得残破不堪, 只是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脸上甚至还能带着一丝温润的笑意。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只是一个傀儡, 无情无心, 您所说地胆子,我好像并没有。”

正因为没有, 所以他敢算计妖王, 甚至敢弑神!

妖王睁大眼睛,张开手指想召唤自己的本命神器皎月绫, 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的, 他私自来到凡间已经触犯了天地规则,本就被压制了神力,更何况,他大部分力量都留在虚空之境里, 才会让这小小的傀儡钻了空子!

裴知玉俯身在他耳边说:“神是不会死的。”他笑了一下,脸上的污泥和血水一滴一滴落在了妖王熠熠生辉的白衣上, 竟将那纤尘不染的白衣染上了几个污点, 他垂眸看了看,笑容越发温润, “恰好,傀儡也不会死,但傀儡想要脱胎换骨,是可以重新借一副躯壳的。”

妖王冷冷道:“你不要异想天开,以你一个傀儡的意识,妄想主宰神!”

“反正,我已经是穷途末路了……”裴知玉说着,将他的鲜血抹在手上,开始结印。

“你会后悔的!”

妖境的大雨疯狂地冲刷下来,将满地血污和鲜红的赤月草灰尘全部冲刷得一干二净。

原本赤月城中生活的小妖物们,看着风波终于过去了,等了许久再没有新的动静之后,才敢小心翼翼地走出来,而原本在妖王宫殿里侍奉的妖物更是慌慌张张地四处看,小声地交流着。

“妖王陛下在哪里?”

“没看到啊,从那阵惊天动地的天雷后,就没见过陛下了!”

“陛下常常在赤月塔上,如今塔倒了,可能毕竟会在附近,我们过去看看吧。”

王宫里的妖物踏着满地泥泞,慢慢走向那座倒塌的赤月塔,雨水太大,几乎形成了一片雨雾,稍远一些的地方都看不到,等到靠近了赤月塔后,他们才隐隐约约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

“陛,陛下!”小妖物们立刻跪下来,匍匐在地,谁也不敢抬起头。

站在赤月塔边的白色身影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声音温和:“起来吧。”

小妖物们瞬间心脏像打鼓一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副惊惧的神色。

他们侍奉在妖王陛下身边这些年,几乎没有听陛下开口说过什么,甚至连陛下的身影都看不见,陛下常年在赤月塔上,那地方谁也不敢上去,甚至妖界四处都有传言说,妖王陛下根本不在赤月城中!也不在妖境!

只是碍于陛下强大的实力,就连十二位城主,也没有胆量敢去赤月塔上一探究竟。

他们这些在王宫中伺候的妖物,不过是按照妖王喜好,把王宫各处打扫干净,每日往赤月塔中送去一些新鲜花草,入夜之后,再将赤月塔中所有灯火点亮。

在赤月塔中,妖王陛下的行踪也是飘忽的,他们不敢乱看,也不知道陛下究竟在哪里,哪怕偶尔看到了,也只是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身影,就和现在一模一样。

只是,从前妖王陛下从不会对他们说话。

几个小妖物忐忑不安地站起来,个个低眉垂首,不敢多说话,只是眼角微微一瞥,看见妖王陛下俯身,从地上捡起一个白玉盏,上面沾了地上的污泥,妖王陛下动作温柔地擦去。

那白玉盏从前就经常见陛下捧在手中,却没有一人知道那是用来做什么的。

鹿朝睁开眼睛,动了动手臂和五指,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转头看向守在床前的一堆人,露出个浅浅的笑容:“我没事了。”

禹州王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冷峻少年,目光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欣慰,这个夫婿没有选错,他肯拼了性命把朝朝救回来,足见他的真心。

“你们都出去,我有话和朝朝说。”禹州王摆摆手,连帝夙都赶了出去。

门关上之后,他在鹿朝的床边坐下来,说道:“朝朝,阿公年纪大了,再过几年,禹州就不可能像现在一样固若金汤。”

“阿公年纪怎么会大?您的修为这么高,年纪算什么?只要有您在,禹州就牢不可破。”

禹州王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觉得她说话一派天真,让自己感到欣慰,又满是怜惜。

“这些年和妖物魔族作战,阿公也受了些伤,不是靠修为可以维持的。”禹州王笑了笑,“不过,我如今不担心了,之前我还犹豫不决,可是今日总算下定决心了。”

鹿朝问:“什么决定?”

“我打算把禹州的兵权,交给江小山。”

鹿朝:“……”

“不行!”她立刻否决。

禹州王皱起眉:“怎么就不行了?”

“阿公,为什么要交给他?他一没资历,二没能力,禹州百万大军怎么能草率交给一个初来乍到的年轻人?”

禹州王笑道:“朝朝长大了,你的担心是对的,不过资历可以历练,能力也能慢慢培养,阿公的眼光不会错的,他是个可造之材,将来必定会超越我,你别看他才来几天,现在禹州军中大部分人,对他都是福气的,你那几个叔叔伯伯,提起他也赞不绝口。”

“但他还是不行,霍柏和霍桐都不错,还有您手底下也有几个年轻有为的副将,提拔他们不好吗?”鹿朝一直摇头。

禹州王不禁疑惑:“其他人都可以,怎么就他不行?他也不是外人,他是你夫君!”

鹿朝总不能说他是魔尊,禹州军交给他就等于直接给对方送人头。

“阿公,我和他也不一定能长久。”

禹州王沉下脸:“莫非,你还惦记着姓裴那个小子?这一次的事情,要不是他失踪了,我一定将他大卸八块!”

想到裴知玉,鹿朝心中还是一阵滞郁,他没有想过要她死,而最后,他应该已经死在雷劫中了吧。

她神色间有哀伤,禹州王看的更是生气,站起来左右踱步:“你这丫头,放着一个那么爱你的江小山不要,偏生喜欢那个差点儿害死你的小子!我看,你就是从小被宠坏了,不知天高地厚!”

“阿公,不是这样的!”鹿朝百口莫辩。

“你好好想想,到底谁才是真正对你好的!”禹州王扔下这句话,气冲冲地出去了。

禹州王出了房门,看见站在外面的帝夙,少年抱着剑,倚在廊下的柱子上,神情虽冷淡,但这副忠心耿耿守护的样子,却让禹州王大为满意。

他老脸上堆满笑容,对他招招手说:“小山,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