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九世情劫

也许没想到这里会有一个人, 那女子忽然出手,想杀人灭口,却不想他更加厉害, 还没碰到他的衣角, 就被他一挥手, 狠狠扫了出去。

女子倒在地上,狠狠吐出一口血,却不敢再停留,爬起来跑了。

他走到九泉边看了看, 这是神族的圣泉,却也是六界的力量源泉, 九眼泉水, 滋养六界众生,其中蕴含的是这个天地之间最纯净和最强大的力量。

他顺着那冲天而起, 将虚空撞出一道巨大裂缝的力量一看, 心下骇然,不愧是天地之间最强大的力量, 哪怕是他对上这股力量, 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此时的九泉,九眼泉水几乎枯竭,只剩下其中一眼尚有些泉水,可是仅凭这一眼泉水, 如何滋养六界?

有无数神族朝这边赶来,他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便立刻离开了九泉。

而鹿朝站在九泉边, 久久地沉默,哪怕再经历一次, 她还是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这是六界真正的浩劫,九泉的力量撞向虚空,将天渊撞出一道裂缝。

她挥动山河笔,试图将这一段抹去,依旧只是徒劳,在过去的数千年里,她已经尝试过无数次,即便她是创世神,这个世界也不可能随她心意改变。

她转身回到帝夙身边。

从神界回来后,九泉的事情也很快传到了魔域,众魔都很慌乱,此时的六界富饶丰盛,灵力充沛,连魔域和妖境都没有后来那么荒凉。

九泉被毁,六界势必会逐渐衰颓,首当其冲的,自然是位置荒僻,离九泉最远的魔域了。

那个时候,天渊的裂缝扩大速度极快,短短几年,六界中的灵力便消耗殆尽,人界出现了大规模的灾祸,战乱,所有凡人的寿命都急剧缩短,失去灵力滋养,凡人至多能活几十年,便会迅速衰老,死亡。距离九泉最远的土地开始失去活力,连一棵草都长不出来,漫天黄沙席卷了世界。

而魔域更是彻底变成一片荒凉之地,连从前为数不多的一些作物,都无法再生长。

六界中,大部分生灵开始死亡。

帝夙坐在巨灵山脉上,看着为了争夺资源而陷入战火的人间。

真乱啊……再这样下去,不出一百年,六界便要彻底消亡了吧。

他辛苦这几千年修建起来的魔域,变得毫无意义。

可是他的内心极其冷漠,就算六界要消亡,对于他来说,好像也没什么可惜的,毕竟这个六界中,没有任何东西是他在意的。

他之所以修建魔域,不过是想要让这里看起来顺眼一点。

鹿朝握着山河笔的手有些颤抖,她能修改帝夙的命运,却无法修改他的思想。

希望他不要走偏。

很快,从神界传来消息,天渊的裂缝被补上了,六界的衰亡消停了。

虽然九泉依旧没有恢复,依旧只有一眼泉水,只能够滋养神界和一部分人界的土地。

但是,能在这种关头力挽狂澜的人,到底是谁?

他不禁好奇地问派往神界的卧底。

这卧底是个神族,却因为厌恶神族的傲慢甘愿入魔,成为他安插在神界的棋子。

但此时,他开口时,泪水竟然盈在眼眶里,即将落下来:“是天尊,以身补天了。”

“天尊?”他模模糊糊有个印象,好像神界一位举足轻重的古神,由于从不出现,所以世人对其知之甚少。

“天尊,即创世之神。”

“哦。”他有些懒散地坐在王座上,以手支着自己的一侧脸,漫不经心地说:“真是伟大。”

这一世,他对她的评价仅限于此。

一个伟大的神,甚至不知是男是女。

鹿朝感到些许欣慰,没有她,他也就不会再有情劫。

情劫虽没有,修炼的雷劫却不可避免,他已是六界最强,最后一道雷劫后,他便是魔神,以魔之身成神,天地不容,因此这雷劫来得特别凶猛。

他向来不喜神族,见这雷劫从九重天之上来,便干脆闯入九重天之上,去渡这雷劫。

向来只有雷劫寻人,他却主动去寻雷劫,踏入了九重天之上的虚空之境。

而这一次,虚空之境的大门竟然没有合上,让他走了进去。

鹿朝心里一动,忽然意识到是怎么回事,想提笔篡改,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君染打开了补天的封印,那一瞬间,天渊裂缝中的力量横冲直撞,猛地席卷而来,帝夙倾尽全力,才将那股力量重新压了回去,而下一秒,他的雷劫穿过了虚空之境,落在他身上。

此前,他藐视这雷劫,从未想过自己会在雷劫中陨落。

随着一声婴儿啼哭,大盛朝卫家诞生了一个婴儿,取名卫夙,他从小跟随父亲在马背上长大,十八年后,卫老将军平定六王之乱,他千里追击,亲手斩下永王的头颅,风风光光地随父亲进京清君侧,剿灭了勾结反贼的丞相慕容彦,圣上让他亲自去查抄慕容家府邸。

鹿朝提笔,抹去了山河笔的存在,让附在山河笔上的慕容朝的魂魄,被来京中捉妖的道士渡化去转世。

小将军卫夙找不到写字的笔,干脆放下名册,坐在装满金银珠宝的箱子上,四下打量着慕容府,等着去上茅厕的小兵回来后,才问:“听说慕容彦连中三元,是大盛朝第一才子,当年备受圣上赏识,何以最后竟落得如此田地?”

小兵‘呸’了一声:“吹吧!慕容彦能有什么才学?他那状元,多半找人替考的,听说他殿试上表现不佳,圣上原本很失望,但念在他之前几场考试那惊才绝艳的才华,加上慕容家曾出过的几位状元都是力挽狂澜的能臣,才点了他为头名状元,结果他当了官之后,一件好事都没干,净知道结党营私,阿谀奉承。”

卫夙回到家,被他爹逼着读书时,心想慕容彦那种庸才都能考上状元,他凭什么不能?等他拿起书,看着上面的之乎者也,头立刻晕了,不得不承认,也许,大概,可能,慕容彦还是有些真才实学的吧。

当夜,小将军卫夙牵了马,偷偷溜出将军府,一个人去战场了,立誓不杀灭敌国,永远不回京城。

十年后的山河关,卫夙将军领着一万精兵埋伏在山中,他俯视着下方陈列关前的百万敌军,下意识地抬起手,按了按胸口的位置,却只摸到战甲上冷冰冰的铁块,他心中顿时空荡荡的。

这是他这十年来不知何时养成的一个习惯,总觉得怀中像揣着什么东西,他高兴时,难过时,迷茫时,困顿时,都会下意识地摸一下,但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朝阳升起时,他一个手势,便带着一万精兵冲下山坡,如同一支利剑,插入了敌军的心腹之中。

策马扬鞭,纵横沙场,将军百战死,心中无所归。

鹿朝唇边溢出一丝鲜血,山河笔一转,到他下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