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糟糕

深更半夜的, 南部军防疆域望芨谷之地,在驻扎地的高塔上能眺望到对面帝国疆域界限望芨谷的裂谷对面,那边灰气缭绕, 一秒内可以随时变幻出好几种扭曲的面孔云海。

它好像活了一样, 随时因为你的注视而改变样子来恐吓你, 摄惧你的灵魂。

这些可不是普通灰气, 而是灰煞蛊云裂谷对面有人养蛊。

而且灰煞蛊是灵魂蛊, 一旦吸入, 短时间内就会麻痹灵魂, 产生幻觉……

以扶川的瞳视能力,还是看到了在这灰煞蛊云中的一片驻地,那是对面敌国意灵帝国的军防驻扎地。

扶川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在隐形中前往驻扎地高塔。

高塔看似尖端, 其实是本军元帅的住所顶层之地。

扶川到了顶层,进入的时候屋内一片昏暗,空气里泛着一股草木原有的冷香,窗户开着, 月光爬进来,落在孤僻空寂的屋内,东西不多, 简约明朗,有些装饰摆件也都走冷硬的工业风。

最明显的唯书架跟草稿, 书很多, 厚重繁杂,罗列墙体, 好像连建筑本身都浸泡在书本的海洋里,而厚重古朴的老檀木书桌上散方了一些书籍跟文件, 不过草稿纸张不是从桌子飘下来的,而是边上对窗的画架上飘落。

白纸素淡,描边佳人。

扶川只是惊鸿一瞥,瞥见了纸上女人的细微轮廓,还未反应过来……空间忽然森冷,一只手凭空而来,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

砰!!

她的身体撞在书架上。

力量克制了,书架并未剧损,只是颤抖了下,抖落了几本书,书本落地,她的后背隔着单薄的衣衫膈了书的轮廓,脖子上修长冰冷带着骨感的手指如此分明。

那略有常年握兵厮杀的略茧感虎口贴着白软的脖颈,好像锁住了她的喉骨。

如此危机,扶川没有应激反抗,任由对付钳制自己,只是对陌生男子的近距离贴近有些不适但还好,这人看似跟她贴近,其实只有手碰到了脖子,自身身躯却跟她保持了咫尺距离。

毕竟,是血亲?

眼前人比她高了一个头,宽肩细腰高制御感,居高临下抵着她,“我的小侄女,谁给你的胆子来我这找死?”

来自裂谷的风吹进来,吹动了地上的纸张,飒飒作响。

但如此工业风的屋内,也有几盆嫩绿的绿植,仙人掌跟绿萝,这样极普通的植物,却被这位元帅养得极好。

很矛盾。

月色侧光倾斜落在他们身上,扶川微微抬头就能看穿着宽大淡薄丝袍的男子飞舞的长发,以及透着强烈刻薄暴戾之的脸。

苍白削俊,若海上青苍,雪山孤鹤。

扶川掩下眉,轻缓道:“小叔叔,我是来跟你谈买卖的,你非要这样待客吗?”

江雍和手指一紧,力量摄入,扶川喉骨当即发出嘎嘎声,嘴角渗出血来。

他多强?

至少少将以上,或许是中将也不一定,毕竟是整个南部军部的大元帅。

也是让宁氏跟浮空氏族都百分忌惮的、江家真正的底牌。

他刚刚是真想杀了她!

扶川皱眉了,生命力从外面植物抽取,直接落在咽喉上,修复了断裂的喉骨。

江雍和瞥见了,也看到这人抽调的生命力避开了屋内他养的绿植,唇瓣抿直,但并未松开手,只是目光落在眼前人的面容……好像隐约看到了什么人。

他恍惚了。

扶川趁机伸手按住了江雍和的手腕,试图将他的手扯开,反倒是冰冷的手指触感让江雍和略嫌弃,直接甩开手,双手负背,袖摆似绸若水,轻飘微响动,他冷眼看着她。

“买卖?”

“你这诈死归来之人自身难保,有什么资格跟我谈买卖?”

扶川揉了下留下鲜红指印的脖子,喘口气,继续贴靠了书架,说:“自身难保的自身,意味着我将失去当前的身份,但不代表我不可以得到其他身份,而您应该很清楚我的血脉缘由,抛开核心区那边的风险不谈,至少我来自江氏的这一部分血脉是有价值的,不是吗?”

“小叔叔,当年母亲做错的选择,我将它掰正了,如何?”

江雍和并未动容,甚至眼底越发冷酷,“你以为你能代表她?”

扶川皱眉,察觉到这人对当年江语情选择大哥放弃他这件事不是一般痛恨,恨意甚至强烈到想杀她。

“我代表的是权力。”

“小叔叔,如果江家没有您在乎的人,那您为何还要放弃仅有的、本该属于您的权力?”

江雍和后退两步,似在观察她,又像是在衡量击杀她的距离,慢悠悠说:“跟你合作,好像是可以走捷径,但你若真想把权力交给我,就不怕我杀你?其次,江雍沐毕竟养了你许多年,是你名义上的父亲,就因为他这次要拉你下马,你就要反击他,可见你心中亦无所谓家族血亲,来日未尝不会对付我,他养虎为患,不代表我也会。”

他似乎油盐不进,而且的确在衡量击杀她的距离。

他抬手了。

扶川感觉到了强大的束缚力无形之中将她缠住……空气中正在不紧不慢凝聚一道绿芒。

镯子都紧张死了,但扶川十分冷静。

“江雍沐跟王族的人联手了。”

一句话,瞬发的恐怖绿芒停顿在她的眉心之前。

江雍和悬于半空的指尖一动不动,他冷漠看着扶川,没有说话。

而扶川继续冷漠道:“我有点好奇,我会不会是第一个死于那些王族人之手的江氏人,或者,我是第二个。”

那第一个是谁?

江雍和沉默片刻,另一只手勾了下虚空,地上的白纸飞起,悬浮半空,露出了女人的剪影轮廓。

“你一直都很聪明,从这些白纸上看出我对你母亲的在意,恨跟爱有时候本就是对立的共体,你认为,我会因为她对我的放弃而恨她,也会因为她的死而恨害死她的人……”

“但我很好奇,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这些事,既包括她的身世,也包括江语情死亡真相。

扶川总不好说自己是玩游戏有上帝之眼,知道未来剧情吧,她沉吟了下,说:“我只是认为以她的身份跟实力,能杀她的人不多,而她提前立下让我继承她归属产业的遗嘱,必然是提前预判到自己的危机,试想下,能让她提前预判到却自认完全躲不开,只能立遗嘱,这种杀机源头还能出自哪里?”

江雍和垂下手,绿芒消散,他踱步走到窗前,一米八八的形体在贴身的睡袍之下显若雕塑,他看着外面,一头青丝飞舞,竟有男女莫辨的美感。

“王族啊,你想利用我做你的跳板,是要进入享尽荣华富贵,还是为她昭彰雪冤?”

这是很犀利的问题。

扶川走到边上,低头看着绿萝,平静道:“只要权力在手,我想要做什么都可以,何必做选择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