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想不到吧,我有新手保护!

见到那把枪,咲世子立刻将手搭在了娜娜莉的肩上,而盲眼的少女也下意识抬起手来,握住了她的手。

在做完这个动作之后,她像是获得了什么令人安心的力量一样,不再发抖了。她抬起脸来,用紧闭的双眸“看”向了来人的方向。

“乔治?”虽然用的是疑问句,她的语气却是笃定的,“或者该叫你‘逐鹿人’?”

“我常常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看不到。”男人哼笑一声,举枪瞄准了她的脸,“那边的女仆,把你的手举起来,背到脑后,如果不照做的话,我现在就轰烂她的脸。”

筱崎咲世子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来,依言背到了脑后。而娜娜莉在失去她的手后流露出了一丝不甚明显的惶然,这个表情让乔治愉快地笑了起来,他又下了一道命令。

“而你,娜娜莉,你也把手举起来——你的轮椅上有很多功能吧,别以为我会给你机会放倒我,就像你大学利用上面的电击装置放倒那个倒霉的抢劫犯一样。”

女孩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忍耐下了一句什么话,她缓缓抬起手来,靠在轮椅的后背上,做出一个投降的姿势。而这显然让对方感到满意,他的枪依然指着她,但却不再瞄准她的脸了。

“瞧瞧我们的‘小幸运星’。”乔治的语气越发愉快,“说真的,你在听到他们这么叫你的时候不生气吗?幸运?明明每一次对你来说都是不幸,布列塔尼亚小姐。”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另一个问题。我可以问吗?”女孩的声音似乎很镇定,“你是从哪里听来那个名字的?”

男人缓缓弯起嘴角,道:“你忘了吗,我是警局的档案管理员。我查看过你们所有人的档案。哦,可怜的斯蒂尔曼,他的女儿遇到那样不幸的一夜,作为父亲他却不能为她做任何事;不走运的斯考特,他到底还能陪他的精神病女友坚持到什么时候?当然当然,还有我们可怜的小莉莉,她……”

“我对他们的隐私没有兴趣,鉴于我并不是一个窥探狂。”

她的声音第一次冷了下来,打断这个男人的喋喋不休。不再让他继续抖落那些警局探员们最想隐藏的秘辛——那些他们不想示人的伤口。她的面上失去了那种一贯的柔和神色,透出隐隐的冰冷来。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个名字?你应该没有权限查看我的档案才对。”

“是的,我没有。查看你的档案需要非常高的权限,有钱人的特别待遇哈?”

乔治嘴角的弧度拉得更高了。

“但是,当年那场袭击可是一桩大案。想要找到相关的案件报道太容易了,更何况你的相貌和当年比起来并没有特别明显的改变。只更换姓氏是没法完全保密身份的——对了,我都忘记问了,亲眼看到妈妈死在自己面前的感觉怎么样,我们的‘小幸运星’?”

“……”

娜娜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她的沉默似乎完全不妨碍这位杀人狂的好兴致,他的语调越发轻快起来。

“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那一定非常难以忘怀吧?我记得你的眼睛其实没有任何生理上的病变,属于心因性的失明?一个连自己的心理疾病都治不好的人却还在做心理医生,你不觉得这样很可笑吗?”

娜娜莉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但依然什么也没有说。

而杀人狂已经扯开了大大的笑来。

“在妈妈为你而死之后,又被父亲抛弃的感觉怎么样?”他笑着抛出了残酷的问题,“将一个六岁的、双目失明、双腿残疾的小女孩独自丢到别的国家,即使是FBI的证人保护计划也没有这么可笑的事。你还有他财产的继承权吗?他再也没有去看过你吧?你还记得他的长相吗?”

他的声音里也染上了阴冷的笑意,像蛇的吐信。

“他抛弃了你,还说这是为了保护你。多虚伪的父母啊。”

在杀人狂的一连串质问——或者该说是心灵拷问之下——女孩终于开口了。

娜娜莉缓缓吐了口气,唇边泛出一丝冷冷的笑来。

她反问道:“就像你的母亲抛弃你那样?”

“………………”

乔治不笑了。

“我刚才一直在思考,‘逐鹿人’选择受害者的标准是什么,又为什么会选择我——我一直想不明白,不过,多亏你刚才的那番话,我终于想明白了。”

盲眼的女孩缓缓放下一直举着的双手,在身前十指交叉,面上浮现出微微的笑。

“你的母亲抛弃了你,对吧?而且是以最为残酷的方式。因为她的漠视,你受到了父亲的伤害吗……不,不是父亲,你的愤怒只指向女性,所以这之中不存在父亲的阴影。虽然你的父亲应该也抛弃了你——你和你的母亲。他在你的生命中一直缺席,就像我的父亲在我的生命之中缺席那样,这就是你在我身上找的共通点,对吧?”

她的声音里带出了一丝残酷的笑意,在这一瞬间,她面上的笑,与先前这位连环杀手所露出的笑,是如此的相似。

“她是怎么抛弃你的,乔治?将你留给了爱打人的男友?让你不得不去别人家里讨饭吃?还是毫无理由的严苛、以爱之名的责打和控制?啊,不对,你在作案时明明表现出了那么明显的性虐待狂的特征,却没有强奸或者猥亵她们……该不会,你根本硬不起来吧?难道她是把你留给了一个——”

“闭嘴!!!”

一声枪响,子弹击打在娜娜莉的轮椅边,女孩交握的双手不易觉察地颤动了一下,却因为紧紧握住而看不出多少恐惧来。她依言闭上了嘴,唇边却依然噙着一抹微微的笑。

乔治深呼吸了几轮,这才又让笑容回到了自己脸上。

“我都忘记了,你可是宾夕法尼亚大学心理学专业的高材生。”他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发过不少SCI论文,常年拿奖学金的那种。”

娜娜莉不置可否地偏了偏头。

“我们继续来谈你的问题吧。”乔治的胸口依然起伏着,语调却渐渐平静了,“就从你的‘天赋’聊起,怎么样?那个你能共情犯罪者、从而在第一时间察觉他们的犯罪意图的传言?”

“你相信那种无稽之谈吗?”娜娜莉的语气很是和缓,“只是巧合、再加上一点点直觉罢了。”

“巧合吗?”乔治的语调里满是嘲弄,“虽然那些人完全搞错了,但是你说这是‘巧合’也太敷衍了吧。”

似乎是为自己重新掌握了对话的节奏感到满意,乔治的呼吸逐渐恢复了平稳。他那双小眼睛在镜片下充满恶意地打量着她,而后,他吐出了自己的论断。

“你对犯罪的敏感,只不过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一种表现。如果一个人对所有人都心怀疑虑,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处于戒备状态,那她当然能够发现周围都有谁怀着犯罪意图。真可怜,你晚上真的能够睡得着觉吗?不会被自己的恐惧、焦虑和被害妄想吞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