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你俩在玩什么友谊式暗恋?

许听晚没见过他强词夺理的模样, 觉得十分稀奇,可下一秒,她又觉得裴竞序此时语调跟平时的自己非常相像。从别人身上看见自己的影子,仿佛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她弯了弯唇角, 开始角色互换, 模仿裴竞序说话的语气:“你讲不讲道理?”

裴竞序的手机光在她面上一晃而过,他看见裹着外套地小姑娘一本正经地模仿自己, 一扫阴霾, 瞬间被她气笑:“我一直都是个很讲道理的人。”

“那你觉得这块牌子出现在这儿的意义是什么?总不能真是一个提醒别人前方危险的信号。”她皱眉,眼神微眯, 刻意沉下语气。这是裴竞序指导她写项目方案时说过的话,别说,她模仿起来还真有几分像。

“你觉得会是什么?”裴竞序反问她。

“我觉得这是有些人做事不厚道的证明。”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裴竞序不甘落后地代入她的角色,甚至刻意捻着嗓音模仿她的语气:“我觉得这是你对我人格极大的侮辱。”

许听晚见他模仿自己模仿得有模有样, 瞬间破功, 拢着外套笑了起来。

这一笑,她才发现,纵使两人很长一段时间失去联系, 但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她早已对裴竞序对习惯了然于心,

说起来,这也有点像维纳斯约会月姑娘的星月童话, 在一月一次的约会之前, 它们各自消失了吗?没有。它们有自己的行动轨道, 却永远都会走到一起。

她想用星月类比段关系似乎有点不太妥当, 但她似乎找不到更好的比喻了。

裴竞序扶着她往观星台走。

观星台周围打了橙黄色的光, 灯串围了一圈,看起来像一个小型舞台。台上有休息椅,围栏处还有两个望远镜。

带她坐下后,裴竞序折回路口拿了些东西。拿完,想了想,又把仍在入口处的木牌子重新竖了起来。

离金星合月的天象还有一段时间,裴竞序怕许听晚无聊,拎起一个黑色的收纳包。

许听晚不知道收纳包里装着什么东西,看着他扯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了几个组件。

看样子是个无人机。

“你是不是带错设备了?”

来观星台观星的人基本人手一个广角相机。广角相机能确保捕捉到更大视野的天空,这是星空拍摄的最佳的设备。她没听说过有谁观星带个无人机的。

无人机能拍什么,除了拍摄俯瞰视角的全景图,很难拍到苍穹之上的天象吧?

“没带错。”裴竞序取出电机与螺旋桨,熟练地将二者组合在一起,看架势倒像是个玩无人机的老手了。

他拿出遥控,把手机固定在手柄上,开始调试设备。

桨叶快速旋转着,无人机在他的操控下慢慢地上升。许听晚的视线顺着起飞的无人机网上看。

裴竞序让她不要抬头,低头看自己的手机界面。

手机界面上是无人机传输过来的画面。

无人机越飞越高,身影被无限缩小,直到画面框住了整个观星台,裴竞序锁定了无人机的高度。

画面中,观星台周围被橙黄色的灯串围着,他们并肩坐在木质长椅上,晚风轻微地拂动发丝,这让看似静态的画面有了动态的痕迹。

许听晚为了看清手机上的画面,半侧着身子,往裴竞序那侧倾。

两人挨得很近,裴竞序一低头,下巴被她发顶细碎的头发扫过,痒痒的。

清凉的晚风陡然掀起一股躁热。

而此时,认真看画面的小姑娘丝毫没有发觉哪里不妥,她的脑袋越垂越低,好奇地捣鼓着他手里的遥控,拨动摇杆,看着不同视角的画面来回地变动。

裴竞序敛起眼神,想把手腕抬高,方便许听晚操作。

手一抬,许听晚便紧跟着直起身子,就在她猛地抬头的那刻,裴竞序眼疾手快地腾出一只手,横挡在她的脑袋和自己的下巴中间。

许听晚感受到掌心的触感,僵了一下,然后怂里怂气地缩了缩脖子,轻声说了句:“我不是故意的。”

裴竞序不爱她的客套,没接这话,他把遥控递过去,下巴往那儿一点,问她:“想试飞吗?”

许听晚点了点头。

在裴竞序的指导下,她操控着无人在观星台上转了一圈,学会控制方向后,便开始操作它的高度。

画面中的人越来越小,构图与他的头像出奇地一致。

裴竞序似乎就想达到这样的效果,他弯了弯唇角,语气温柔,夸她:“中国的Marc Majewski。”

许听晚抬头,锁定无人机的高度。

她也发现画面的构图跟Marc Majewski的绘本非常像。

周围的世界被无限拓宽,人物处于其中,极其渺小。

留白越多的画面越容易凸显孤独,可此时的画面却跟《Un beau voyage》一样,温暖又治愈。

没有任何喧宾夺主的画面,世界十分美好,而世界之所以美好,是因为画面中有两个人。

她调侃道:“那我把视频截下来,是不是能出一本摄影集?”

“那你记得分我一半版费。”他从她手里接过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调出视频,摁下暂停,指向两人的身影:“毕竟我为这本摄影集贡献了我的肖像权。”

“你的照片有这么贵么?难怪你会那样针对钟宿。”

“你以为我针对钟宿只是因为那张照片?”他不理解许听晚的脑回路。

许听晚想,这其中肯定有替自己出头的成分,但他对这件事的反应难免有些超乎寻常,她不得不猜想,这件事的严重程度是不是超出了她的认知。

“不是吗?”许听晚问道。

“照片拍得再多都无关紧要。”他收起遥控,往旁边的长椅上一放。然后手臂撑着,身子微微后仰,较平日多了几分闲散:“我针对的只是他利用照片大做文章让你成为舆论中心。”

他的话总是一语中的。

并且像揪出那张糖纸一样可以轻而易举揪出她埋在心里不愿言说的事情。

“你都知道?”她讶异地看向裴竞序,因着侧身幅度太大,外套从一边肩膀滑落。

“我当然知道。”

他想说,他陪着许听晚经历了三次叛逆期,许听晚的喜好、性格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他知道许听晚有多要强,知道她不喜欢以受害者的姿态示人,知道她口无遮拦说话不正经却总喜欢把软弱的情绪偷偷地藏在心里。

他看着坐在旁边欲言又止的许听晚,伸手拎了拎她滑落半边的外套:“这没什么难以启齿的,早早,承认自己是受害者,并非是软弱的表现。”

听到这句话,许听晚拽着衣领的手骤然收紧,她浑身紧绷着,抿着唇,似乎在同顽固的自己做抗争。

好半晌,她才踌躇地问道:“可是...如果,我是说如果,一旦向外界宣告自己的软弱,那么是否就再也无法证明自己的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