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2章 番外·前世4 火(第2/3页)

南小宛死了,南元嘉疯了。我第二次在宴会上见到南凌就是那个时候。

他后来去找他父亲,也就是赵思言帮忙。赵思言这个人吧,虽然他和南元嘉算是不欢而散,而且也不太待见南凌,但是还算有点良心。他答应帮忙,就算不是为了南小宛也是为了南凌。

孙明远死得倒是挺快的。但是赵思言那边出了点问题。他对孙明远下手的时候留了证据,最后在一次商业竞争里被人陷害,后来意外死在了监狱。而在那之前,南元嘉就已经自杀了。

那个时候离南凌联系我其实还有一段时间,我不知道他那几个月究竟是怎么调整的心态,提到他父母的时候还能笑得出来——哦,他其实从来没管那两个人叫过父母,说实话在这方面我理解不了他,我没经历过那么操蛋的事。

现在南家在南凌手里,赵家也在他的傀儡手里,得罪过他的所有人都死了。他跺一跺脚,有资格参加我们那个宴会的半数人都得抖三抖。可是那又有什么用?死掉的人回不来了。

我特别想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南凌来找的不是我。但后来一想,那个时候我只是身上挂着几个闲职,既没什么钱也没什么权。南凌也只是黑医,道上的人在他们自己那耍耍威风还行,真碰上能耐人立刻就怂了。

南凌哪有什么办法呢?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看了一眼摆在书柜上的照片,照片里小汀正坐在春天的花园里冲着我微笑。意识到她已经永远离开了我的这个事实一开始令人刺痛,令我难以忍受。现在我只觉得麻木。可能这就是‘成长’吧。

我把办公桌上放着的空白绘画本扔掉了。有的时候你得学会在生活想要强上你的时候找到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要不然人可怎么活的下去啊。

我之前说过我没有再见过南凌。不是因为我太忙了——好吧我的确很忙,但是之前我和南凌也有两三年见不到的时候,所以在我接手家里的事的一年后,在我基本上把情况稳定了下来,手底下的人开始叫我‘君总’而不是‘小君总’之后,我终于能腾出手去拜访我的朋友了。

我以为只是一年而已,我们都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一年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南凌说得没错,我确实还是个傻白甜。

朋友们,如果你看到了这里,记住我说的话——当你想做什么事,就立刻去做。想见什么人,就立刻去见。当你觉得还有时间的时候,就已经没时间了。

如果你觉得事情应该还不至于那么差,事情一定会变得比你想的差一百倍。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这话说得一点都没错。

我接到手下的电话,说司涉川留给南凌的那个宅子起火的时候,我还没意识到不对劲。

其实南凌这几年已经很少回去了,他有自己的诊所。所以烧了就烧了吧,也只不过是司涉川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又少了一个。但他应该也没什么意见,毕竟他已经死了。

我真的意识到不对劲,是左修念给我打了电话。

“秦尧背叛了。”他简短地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知道秦尧是谁,那是南凌其中一个傀儡。年纪比南凌还小,但是很有野心。和我这种被迫的不一样,他一直想自己掌握主动权,我以前还觉得挺好,别学我,我太懦弱了。

好个屁。

我赶到宅子的时候,只看到了漫天的大火。整个宅子全烧着了,消防员还没来,我知道这地方偏了点,但拿脚底板想都知道这里面不对。

我隔着远远的,看到有个人站在那栋房子面前,他站得特别近,宅子只要一倒下来就一定能砸他身上。我刚想叫,就看到那个人身上精神病院的衣服。左修念转过身,我看到他在无声地流泪。

他那张脸真的非常艳丽,流泪的时候,背后的火光衬得他美得惊人,像个画皮女鬼。我当时一定是傻了眼,但左修念没有笑,这其实很令我意外,因为很少有人见到他不笑的时候,我也从来没在任何人的眼睛里看到像他现在一样凝重的哀伤,凝重得几乎像是在漫天大火里落下的一颗碎冰。

他只是看了我一眼就重新转了回去,我就是在这个时候看到离他不远停着一辆车,车前面倒着一个人,已经没动静了。

“那是秦尧。”左修念背对我说,他的声音令人惊异地稳定,“我杀的。”

“你——”

“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我这才注意到他根本没穿鞋,赤着脚站在地上。他的长发被风吹得十分凌乱,真像个从阴间回来讨债的女鬼……男鬼。

“到底怎么回事?”我问。同时悲哀地意识到我的声音几乎和左修念一样稳定。

“秦尧找了点借口把南凌约到了这里。关于司涉川的死因,南小宛的遗言,还是他父母的事情?谁知道?不重要,南凌在乎的事情有很多……但这太简单了。简单得有些无聊了。”左修念不耐烦地回答了我,然后又喃喃自语,我又走近了两步才听清他的声音,“他会看不出来这是个圈套吗?不会的。所以。”

他的声音寒冰般凝结了。我在心里默默给他补上那个疑问:为什么南凌没有反抗?

我们沉默了很久。其实我脑子里根本没在思考那个问题,也没想南凌和秦尧之间的事情。在这个时候,我的脑子里出现的画面似乎与现在的场景毫无关联——不是我第二次在宴会上看到的南凌的眼神,也不是他朝我宣布他父母死去时的表情——我想起的是那无声也无光的36个小时,和南凌在黑暗中看向我的那个眼神。

过去了这么多年,我还是看不懂他的眼神里都藏着什么。就像我现在发现,我一直以来都没那么了解南凌。

“为什么呢?我真好奇……我真的很好奇,南凌。别这样对我,南凌。”左修念真是个疯子。我看着他像个跟着吹笛人的孩子一样无知无觉地接近燃烧着的建筑,衣摆在风中如飞蛾翅膀一般轻轻颤抖,“你不能就这样给我留下一堆疑问之后死掉……天哪,你真是懂得该怎么折磨我。我的心都要碎了。”

诡异的是,我真的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哽咽。

我相信他并不是在对我说话,但是我也不确定他是否正在对着南凌说话。南凌现在死了吗?如果人有灵魂的话,他现在正在看着我们吗?

“我真是不明白。”左修念还在说,声音逐渐激昂起来,就像念着戏剧的台词,“搞不懂……为什么我会杀掉秦尧?为了你吗,南凌?为了世界上唯一一个理解了我的朋友,为了演出的一环,还是为了我的好奇心?这是愤怒吗,这是复仇吗,这是我想看到的吗——南凌,这是你想看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