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阳】畸皮蛹3

钟言薄薄的眼皮跟着心尖一起颤了颤,头一次这样看他,大概秦翎睡前也喝了茶,嘴里是桑叶薄荷饮的清凉。

必定是了,他一直很听自己的话,让他换药就换药,让他换茶就换茶。如今他虽然好了,可一听那茶水也能对他的症候,喝起来连眉头都不皱。

就像他从前喝药,被病折磨狠了的人,其实对自己最狠,只求痊愈。

摇晃作响的小小金铃也停了下来,像是等待着他们的接下来。可接下来要如何,钟言确确实实不太懂得,修鬼道的人哪里沾染这种事啊,也就是师兄早早入世。但这不妨碍他面如红霞,热水浸泡过的身体卷着热气蒸腾,好似还在热水里。勾住脖子的双臂也不动了,是拿下来,还是继续勾住呢?

等等,这不是自己眼下最大的困境,钟言自觉自己已经深懂人性,可秦翎这会儿为何不躲?

人性也太难懂了吧!

唇齿相贴,这病秧子平时读过的圣贤书可不教这个,他不应该害臊而躲开吗?

秦翎此刻也眨了眨眼睛,他对着自己读过的圣贤书起誓,这会儿的心脉都已经跳乱了。从前没人这样胡闹过,从此之后,他相信也再无人和自己这般。那条小舌就这么直接地钻了进来,像羞怯地叩门,直接扣开了他的心。可扣开却不动了,小言当真可爱。

他想,自己是真的很喜欢这个人了,视若明珠。

喜欢到,他明知道不该这样,可仍旧不愿意躲开,说是纵着她在自己身上骑着胡闹,其实也是纵着自己。活了十七八载,他不曾发疯般想要过什么,更别说妄想,如今倒也知道了妄想滋味,原来这般缠人。若一日不见,他必定不会开怀,若两日不见,他必定食不下咽,若三日不得见,那当真如隔三秋。

愿与爱妻小言做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想着想着,秦翎做了件大胆之事,尽管会被责骂,会惹她生气,说不定会气好几天,可他还是学着她的样子,慢慢地张开了嘴。

钟言正在思索他会不会躲,结果这张嘴动了。尽管动得很小,可齿列还是微微开启一缝,原本严严实实抵在上面的舌头不自觉地伸了进去,触碰到了并非坚硬的东西。

柔软,清凉,有药味,是软的。

钟言顿时睁大了眼睛,慌忙当中再没跪稳,身子往前倒去。秦翎原本体弱,根本禁不住这样一撞,竟也跟着向后倒去,两个人一起倒在了床上。

床帐浮动,红烛摇晃,金铃再次从安静变得叮铃叮当地响。余光里,那些烛火的芯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两个人的心也跟着它们摇晃。窗棂上换了厚些的纸,好过冬,可寒气已经挡不住了,仍旧能从缝隙钻进来,预示今年是个早冷的冬季,说不定再过几日就下小雪了,可他们又同时觉着这屋里这样热。

龙凤蜡烛早就不点了,民间有种说法,囍烛点得太久不好,钟言忽然懂了为何大婚要点那东西,只为了一种象征,只在成婚的时候用。

但是他没珍惜,这会儿他想再看看。

秦翎被压在下头,虽然不生气,但这也足够震撼。再一次被她压着,可情境已经大为不同,上回是在树下,这回是在床上,不可同日而比。这样一歪,两个人的嘴便分开了,可奇怪的是她并没有立即起来,还压着自己打量。

秦翎也打量她,拧着眉毛思索什么,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柔,说不出的疼爱。钟言被他看着心烦意乱,也有些心虚,他被自己骗得好狠啊,居然不知道自己是男子。

但身子又不愿意离开,仍旧贴近。他孩子气地趴在秦翎的胸口上,身上的药香扑面而来,别有一番用意地看着他,手指摸了摸刚刚被自己亲过的嘴唇。

而秦翎的双手已经汗湿了,她……不对,好像是他,这样亲密地压下来,下面好像特别鼓,像是男子,但是又没有男子那样明显。

女子……也有这样的么?秦翎随意地一瞥,看着她雪白的脖子,一时之间竟然发了愣。

“傻子。”钟言对他内心的怀疑毫不知情,“你张嘴做什么……”

秦翎想自己果真是傻了,傻乎乎地点了下头:“你……你之前从没……原来你不懂。”

一刹那,秦翎的心口里涌出些愧疚来,心窝灼热地充盈起来。就着这个缠绵的姿势,他想清楚了一件事,从前因为她对自己的身子并无忌讳而猜忌过,以为她早有过情郎,可方才种种反应……分明不是,她只是淘气些,但并不懂得。

换言之,自己是她的头一个,是她的夫君。

这样一想,秦翎的双手动了动,紧张得几乎打颤,轻轻地拉了被子盖在她的后腰上。钟言的心也跟着发热发胀,忽然生气起来,他怎么还给自己盖被子?他是不是不懂这些?

虽然自己也不懂,可他不想这人也不懂啊,多多少少该懂些吧?发梢还湿润着,卷曲地停在他们的胸口上,穿着睡觉的衣裳都轻薄,钟言再次靠近,更多的头发搭了下来,又在秦翎的嘴上贴了一下。

这次再起来,钟言笑了笑,只觉得他好看得让人心软。

又亲了,秦翎的手慢慢地搭在了钟言的腰上,可是却不敢完全贴靠,还保留着一份礼数。他大可使劲一圈就将人搂在胸口,她不讨厌自己,也不会拒绝,就像一颗鲜甜的桃子、清甜的梨子,熟透了,如感情水到渠成,自然会从树枝落下来,可秦翎也只是这样碰一碰,情不自禁地笑了。

“笑什么?”钟言生气了,“我都亲了你两回了,你怎么不说话?”

秦翎的脖子和脸刹那间涨红:“想说……又不知该怎么说。”

“有什么不能说的?你随便说几句,我听听。”钟言再次压了下来,戳着他少了一截肋骨的身子。

秦翎认真地想了,只是眼前的人总是干扰他的思路,睡衣薄,透过来她锁骨一片肉粉,今日换了一件淡粉色的肚兜,衬得她面若桃花。半晌,他的手指动了几下,胸口强烈起伏几次才说:“夫妻间做这事也是自然,你若想亲,可以亲。”

“那你呢?”钟言不喜欢听他这样说,好像一厢情愿。

秦翎伸了一只手过来,很小心地摸了下她的头发,其实很想碰一碰她的脸。

“我自然也是想的,只是没人教我如何亲喜欢的女子。”

问出了他的心里话钟言才高兴,喜上眉梢的情绪骗不了人,他说了“喜欢”二字,怎么听怎么顺耳。钟言鼓起了勇气,明明自己也不会,还想着教会了他,这一次他再亲下去,没有浅尝而止,而是学着方才的经验将舌头送了过去。

而这一次,秦翎也没有紧闭牙关,而是缓缓张开了。

舌尖真正相碰的刹那两个人都打了个激灵,四肢百骸都要被惊讶和眩晕占据。钟言试着再碰,原来人的舌头和自己没有什么两样啊,只是温度热了点儿。他偷偷地用着劲儿抿他的嘴唇,忽然觉出不止是热了点儿,原来哪怕他身子再不好也是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