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财源广进(第2/4页)

现在在这座小寺里,虽处闹市,却是格外的幽静。

今日他这小寺里,迎来了一位客人,正是刚刚下值的兵部尚书金忠。

金忠的表情有点夸张,道:“是啊,当时老夫吓了一大跳,这家伙……真是不知死活,这是要跟天下百官作对,这样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难怪这几日,我看张安世印堂发黑,原来如此,我料这小子,不日就有血光之灾。”

姚广孝倒是微笑道:“阿弥陀佛,你这老驴,怎好这样咒人?张安世终究还是孩子,不知这其中的深浅。我佛慈悲,贫僧最见不得这样的事。哎,别提他啦,别提他啦,他要死……也别让贫僧看见。”

金忠显然不打算就此打住,道:“话说回来,这事若是能办成,当真是功在千秋。”

姚广孝气定神闲地道:“成不了的,这样激烈的变革,所遇的阻力,非同凡响。当初那王安石,不过只是小小的修补,虎口里夺一丁点食,也没落到什么好。何况是这样呢?”

金忠苦笑道:“人人都说不爱银子,人人却又爱钱如命。人人都说春秋大义,可人人都只晓得趋利避害。世上的事,坏就坏在这满口的荒唐言,满腹的名利心上头。”

姚广孝瞪他一眼道:“你这是在骂谁?”

金忠却是道:“谁是这样的人,老夫便骂谁?”

姚广孝皱眉皱眉,最后幽幽地道:“善哉,善哉。”

金忠反而显得有几分沮丧起来。

他不过是区区一个看相的术士出身,可谓身份卑微。

可偏偏自己尚且都能看到的上策,唯独却被那些满口仁义之人反对。

虽说他早就看破了世情,可真正目睹种种怪状,却还是不免意难平。

只是这些,又无法找人排解,唯一能诉说一二的,也只要眼前这个和尚了。

姚广孝自是知道金忠所思,却显得无动于衷:“你啊,终究还是没有看破,你是什么事都想干,什么事都想成。这固然是好,可你没有三头六臂,天下可有处处心想事成的事?”

“贫僧跟你就不一样,在贫僧看来,人这一生,只要办成一件事,便足以慰藉平生了。这件事,贫僧已经办成了,此生已无遗憾,唯有一件教贫僧牵肠挂肚的事,恰是死后能否烧出什么舍利来,可惜……到那时,贫僧永远看不到了。”

金忠老脸一红:“我非是想处处心想事成,事事遂我心意。只是……看到那官吏两头吃,一个个肥的流油,实在不过眼罢了。”

姚广孝道:“看不过眼,就遁入空门吧,遁入空门之后,只要接受了众生皆苦,人生下来,便是要来遭罪的,一切成空,心也就宁静了。”

金忠鄙夷地看他一眼,冷笑道:“你这和尚,在外头的凶名是大,实则却是鼠辈。”

姚广孝没有气愤,只是微笑以对,不置可否。

却在此时,一个小沙弥突的匆匆进来道:“安南侯来访。”

此言一出,本还是一派泰然的姚广孝,脸色微微开始僵硬。

金忠:“……”

二人一个眼神碰撞之后,金忠就立马站起来道:“你这寺的后墙在哪?”

姚广孝却是咆哮起来:“快,快挡驾,别让他进来。”

小沙弥不禁错愕。

他可是经常听姚师傅谈及这位安南侯张安世的,姚师傅擅长品鉴各色人物,大多都骂骂咧咧,对这位安南侯也会骂,不过骂完了还会夸几句,按理来说,这位安南侯,已是姚师傅难得能瞧得上的人物了,怎么今日来拜访,却会这样激动的反应?

就在小沙弥错愕的功夫,外头已经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伴带着张安世的声音:“姚师傅,我可想死你啦。”

这声音洪亮,直接传到了姚广孝的耳里。

姚广孝却是一副要窒息的样子。

一旁的金忠一时间似乎一副很是无力的样子,收起方才的手足无措,最终叹口气,哀叹连连地道:“我看错了,看错了,原以为是张安世有血光之灾,现在看,是你我的印堂发黑,有大灾之相。”

这话才说完,便见张安世已迈步进来。

张安世看着这里头的两个人,顿时咧嘴笑起来,殷勤地道:“你看,姚师傅,我给你带什么来了,这可是上等的茶叶,价格比黄金还贵呢,我平日都舍不得吃……呀,金部堂也在?”

姚广孝双手合掌,微微眯着眼睛,低头念经。

金忠苦笑道:“安南侯误我二人啊!”

张安世一脸无辜地道:“怎么,我来此拜访,又怎么误你们了?这是什么话?”

姚广孝脸色铁青,这才张眸,瞪他一眼道:“休要装蒜。”

张安世依旧很是无辜的样子,还带着了几分委屈,道:“这就没有道理了,我好心来看望,结果不但要让我吃闭门羹,现在还这般严词厉色。”

金忠也没好气地看着他道:“安南侯就不要装糊涂了。”

张安世将茶叶搁到了一边,倒也不客气,也学着二人一样,径自在一个蒲团上跪坐下来。

金忠道:“你是不是刚刚从宫里出来?”

“对呀。”张安世道:“刚刚从宫里出来。”

金忠的脸上更难看了,咬牙切齿地道:“你刚从宫里出来,就来这寺里,这不是摆明着告诉天下人,你和我们有图谋吗?”

张安世打算无辜到底,道:“有啥图谋?”

金忠怒了,声调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哼,你见驾时说要铸币,此后又私下奏见陛下,转过头便来此……谁还看不明白?张安世,你这是误了和尚与老夫啊。”

张安世道:“金公,这就是你不讲道理了。”

金忠气呼呼地道:“你还要狡辩!”

张安世淡定地道:“我来的是这寺庙,是姚师傅的歇脚下榻之处,又没去你家!就算误,那也是误姚师傅,和金公有啥关系?”

金忠顿时一愣,而后突的笑了起来:“对呀,你们的事,和老夫有什么关系,老夫只是凑巧路过。噢,抱歉,安南侯,是老夫误会你了。没事,你坐,来人,去将那茶叶泡来吃吃。”

姚广孝在一旁只能默默地苦笑。

太坑了。

这满天下人,都忌惮姚广孝,认为姚广孝是个妖僧,更有人认为姚广孝一肚子坏水,毕竟是怂恿了藩王造反的人,而且一直都在朱棣背后出谋划策。

今日张安世直接奏言铸币的事,闹得满城风雨,可这家伙一出了宫,就立即往他姚广孝这儿跑,姚广孝知道自己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完全可以想象得到,人们只会想,这一定是姚广孝和张安世沆瀣一气出的馊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