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韩桃他失踪了

月黑风高,四下无光,韩桃睡到半夜的时候,忽然听到楼下传来骚动,紧接着是几声堂倌的呼喊声,连着几间厢房的门都被打开,脚步声错乱繁杂。

他一下惊醒过来,刚撑手起身,几个绣使就推门进来了。

“怎么了?”

“侯爷,柴房不知道为什么着火了。”绣使拱手道,“暗卫看见可疑人影,已经去追了,我等守在侯爷左右,定当寸步不离。”

“好。”韩桃微怔,没想到才出都城就生了事端。

平常驿站怎么会无故起火,怕是来人冲他而来才是真。他身为南燕皇子,承欢帝王身下,不论是南燕还是北齐,想对他动手的人都不会少。但他这次离宫悄无声息,怎么会一下被人发觉。

外头一直吵吵闹闹,没过多久,那一股火烧过的刺鼻味道就扑了上来,空青探查完回来,说应当是有人故意放的火。

“侯爷在这不安全,若真出了事被困在楼上,恐怕想逃也难,”空青道,“奴婢去收拾了一下马车,侯爷若不介意,先在马车上凑合一夜吧。”

韩桃起身,空青就来为他披上披风,手指触碰到他不知道为什么带着冷意,叫韩桃忍不住回头来看。

“怎么了侯爷?”

韩桃上下看了空青一眼,从袖中掏出帕子来递给她。“你的脸上被烟熏脏了,擦擦。”

“谢侯爷。”

一行人护送着韩桃往楼下走,另有绣使去通知陆得生。陆得生修的养生之道,睡眠一直都不错,被叫醒了都没发现有哪里不对劲,韩桃见状就从他手中接过那一行囊的瓶瓶罐罐,往里翻了翻。

“找什么?”陆得生打了个哈欠问他。

“找些醒神的,让二叔您清醒一点。”韩桃笑道,“看您白天黑夜都困着,让您这岁数跟我出门,为难您了。”

“你小子,你二叔还年轻着呢。”陆得生一把从韩桃手中拿过行囊。

绣使牵了马过来,请韩桃和陆得生上马车,黑夜里看不清路,他们拿油浇了火把,拿在手中照明。柴房烧起的火已经被扑灭了,这火也不大,只是味道实在难闻,约莫再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索性他们就提早上路。

“暗卫还没回来。”韩桃掀开车帘看了眼。

“我们沿途留下记号,”空青吩咐道,“阿四阿六,你们俩一个去寻暗卫,一个留在这等暗卫回来,切莫把侯爷的人弄丢了。小七去前面探路,八子来赶马车。”

“是。”

车轱辘一下转悠起来,夜色里马车匆匆驶出驿站,韩桃坐在马车中,指腹漫不经心地摸过手腕,有意无意地打着圈。他又抬起头来看了眼车帘外,心猛烈地跳动着,目光中有些犹豫。

刺鼻的烟味渐渐淡了,韩桃忽然有些想念赵琨,也不知这个点赵琨歇在何处,睡得可还好,要是知道他出事了,不知道该有多担心。

“嘶,肚子有些痛。”陆得生一下捂住了腹部。

“怎么了二叔?”他回过神来。

“许是晚上吃坏了肚子,”陆得生皱起眉头来,被空青扶住,“停车停车。”

马车一下停了,停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陆得生匆匆下马车去,抓了几把治腹痛的药,就去寻个僻静地方方便。

天边隐隐有些泛白,能看得清四围景象,绿荫环绕的荒僻小路,前后都没有人。韩桃放下车帘,盘着双手等陆得生回来。

车上只剩下了他,空青和赶车的八子。

倏然间,一把泛着冷光的锋利匕首顶上韩桃的喉间。

“驾”一声,停住的马车动了起来,拖车的马匹被马鞭抽打得开始狂奔,韩桃一下攥紧了车窗,压着脖颈的匕首又紧了几分,疼得他轻嘶了一声。

“奉劝侯爷,不要乱动。”

马车开始疾驰起来,远远的后头像是传来陆得生追赶的喊声,韩桃闭着的眼缓缓睁开,对上空青冰冷的目光,他眼睫微颤,沉沉吐出一口气来。

因为马车的剧烈颠晃,他的脖颈已经被匕首压出了一道血痕。

“……你们是北齐,还是南燕人?”

空青笑了下。“侯爷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空青不会叫我侯爷,”韩桃垂下眼,手指又攥紧了几分,“承恩侯这个封号太过屈辱,她只叫我殿下。”

握着匕首的人,倏然一愣。

不过片刻时间,那人就撕下面具来,露出面具下原本的面容,是个清秀的女子,假空青转了转匕首,一下刀入鞘中。

“侯爷既然早就发现,为什么不拆穿我?”

“我猜……绣使中有你们的人,”韩桃抬手,摸了摸脖颈处的血痕,叫赵琨看见恐怕又得心疼,“外边赶车的那个,是吗?”

“这颗棋子,主子埋了整整六年,如今为了侯爷的缘故暴露,也不算可惜。”

韩桃叹了口气。“空青还活着吗?”

“打晕了,在驿站柴房处。”

“你说那么多干什么?”车帘一下掀开,八子转头过来看了眼,确保韩桃全须全尾在马车内,随即“吁”一声停住了马车。

一片山脚下的树林里,四围并无村庄人家,韩桃被八子强硬地拽下了车,一下子狠狠摔在地上,随即大刀即抽了出来,抵在他的颈边。

韩桃伏在地上,隐隐有些喘不上来气的感觉,连着食指有些麻痹,算了算日子,明日又该服药了。早知有此变故,他就该提前一日用了药,现在倒真怕身子会撑不过去。

八子既下手如此狠,与他之间恐怕有旧仇。

树后,缓缓走出来一个人。

八子见状拱手行礼。“主子,人带回来了。”

“不错。”

韩桃抬起脸来,对上树旁那人,天还没完全亮起,他看不清晰,只看见那个人的左眼像是瞎了的,瘦瘦高高,他攥紧指尖想要起身来,一下又被身后的八子踹倒在地。

“祸了国的人,没资格站着。”

“八子——”那人有些不悦地喊道。

“主子,那暴君不就是因为他才攻得南燕吗?若不是他,我们也不至于亡了国!”八子半跪行礼,“他虽然是您亲外甥,您何曾认过他!”

亲外甥……韩桃闻言,一下抬起头震惊看向那人。

杜兰令。

他猜到了是南燕这边的人,却没想到来抓他的人却会是他的亲舅舅杜兰令,那个他素未谋面的舅舅,杜兰亭的亲哥哥。

韩桃一下想要撑手起来,被死死禁锢住了胳膊,他撑着肩膀,抬头看向那个负手站着的男人。

“嗬……母亲……”

“你说什么?”杜兰令俯下身子,似乎是想听清他说什么。

韩桃有些吐不出声来,只是眼睛紧紧盯着杜兰令,想要从中找出些熟悉的影子。

南燕杜家是武学世家,杜父曾位至兵部尚书,曾经也是打仗的一把好手,听说他养的一双儿女张扬恣意,可韩桃从未见过自己母亲恣意的样子,如今亲眼见到杜兰令,也只剩下阴鸷与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