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窝中静谧(第2/2页)

泽亲王最近觉得看到一朵花便能看到春色满园,见到条鱼便似见了捕鱼儿海,见到颜色鲜亮些的东西便似见了杜秋心温柔娴静的脸庞,见到任何动物的幼崽便能想到自己的孩子。

他今年已经三十多岁,还是第一次当父亲。

在过年的时候,他承诺等杜秋心生产的时候,他会去京城陪她,可惜看来做不到了,可能是翼王担心他头脑一热擅自进京,日前派来了陈罪月和陈恒月,单独盯着他这个事。

他心下想着给孩子准备个什么礼物,在北疆苦寒固守十多年,和一群男人整日里混在一起,亲人也只是许康轶和余情断断续续的来过那么几次。

朝堂上和北疆的风刀霜剑一日没有停过,他纵然外边再冷静持重,但是内心对家庭和血缘的渴望重视一日也没有断绝过。

听说许康轶在宫中经常向父皇撒娇讨宠,纵使大部分是演戏,也有一小部分是血缘使然吧?康轶的亲人,毕竟也只有那么几个。他再如兄如父,毕竟不是父亲。

人的一生中,纵使如许康瀚一样稳重谨慎,也总有那么的任性想做自己的时候,心里除了某一个明知不可为的执念之外什么也放不下,强大的念头像是冒出一股子迷药,告诉他平生谨慎,偶尔胡为一次怎么了,任由理智在心脏头脑中如何上蹿下跳的发号施令也能置之不理。

能者多劳,许康瀚更是命途多舛。他活一世,求的先是活着,而后才能是意达心安。

黎民百姓看他们这些开疆辟土的皇子将军,仿若看的全是神灵,就应当严肃威严心无旁骛,运筹帷幄料事如神。

可殊不知他们也有血有肉,有思念有愁情,只不过平时深埋心底,担心惹来祸端不敢露罢了。

比起江山社稷黎民百姓,这些好像是提都不能提的个人情绪,但有时候个人活火山似的情绪压抑的越久,迸发出来才越炙热的挡也挡不住。

就好像多年前,杜秋心心无杂念的想要见他,没头没脑的跑出了兰州城,想问的却是他身在何方,是不是还能带着她浪迹天涯。

好比好多年之后,北疆都护府里吹着夏夜凉风的许康瀚,没头没脑的走出了书房,心无杂念的想要回到京城别院,陪即将临盆的妻子,见即将面世的孩子。

他的理智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心魔,在泽亲王府院中无缘无故的和梁上往来喂幼崽的燕子对瞅了两眼,又向南望了望京城的方向,当即做下了决定,叫来了亲兵头领展鹏,当即吩咐道:“展鹏,召陈罪月以及点齐侍卫二十人,随我入京。”

陈罪月和陈恒月兄弟郁闷坏了,哥哥陈恒月先抱拳劝阻:“王爷,现在京城太乱,局势动荡,你若贸然回京,如果被陛下知晓,定要说你别有用心,因小失大,万万不可。”

泽亲王带着一丝笑意,他计划着贴着金国边境回京,就说巡边,快到山海关的时候再向父皇请旨,就不信能不让他回去:“恒月,本王不是私自进京,进京放在桌子底下才说不清,还不如拿到桌面上来,入关前光明正大的禀告就行了。”

陈恒月又想苦劝,却见泽亲王根本就不想听他念经,带着一肚子执念已经快冲出北疆都护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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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安之自锦州回来之后,直接让宇文庭带兵回了安西,他和凌霄两个人留在了太原养伤。他内伤还轻一点,可凌霄内伤严重,花折极其严肃的下了医嘱——务必静养数月,否则后患无穷。

要是他们回到了安西,军中事务、丝路、边境、烽火台这些事情一起往上涌,往来的杂事忙的和走马灯一样,凌霄和他一个好觉也睡不上,不过他不在安西的时候,这些事情宇文庭、雁南飞等人也处理的有条不紊,干脆放开了手,这些操心的事让手下忙去。

这次他们先到了太原军中,也有正事,太原军去年协助平叛金军,多有损耗,招兵的事情迫在眉睫,凌安之、凌霄、宇文庭等人和太原军也磨合的差不多了,开始四处悬挂招兵的告示,按照规章制度招兵四万人。

——太原军也是中原军,满编可以招到十万人,以前一堆老家伙老军官吃空饷,而今把编制空出来,钱粮限制,先总人数达到七万人再说。

招兵也没那么复杂,用不着夙兴夜寐的盯在军中,凌安之和凌霄重伤之后,余情在信中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两个务必在条件好些的“兔子窝”里修养,以防好不利索留下后患。

凌霄本来有些迟疑,觉得统帅不在军中,影响不好。

可花折的医嘱凌安之可是记住了,他当即变成了合格的师兄:“凌霄,蒙古大夫让你务必静养数月,否则后患无穷,要我看,还是在别院里好将息些,环境清幽,还无人打扰。”

凌霄听到圣手神医的花折被唤做了蒙古大夫,忍俊不禁道:“花折是蒙古大夫,你怎么还听他的医嘱?”

哥两个虽然还在忙活招兵,不过对他们来说,已经算了奢侈的享受了一次病号的生活。

美中不足就是凌安之的小魔鱼儿在兰州,不能在兔子窝陪他们一起休息一阵子;以及让他们忐忑不已的许康轶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