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芸夏绕过屏风送了温承修出去。搜每天得最快最好的更新网门外的轿辇早已准备周全,四个小太监分立在轿辇四角,其中一个撩开了轿帘,只等着温承修走过来。

殿外的天色已近黄昏,暮霭沉沉堆积在太阳将落的地方,西面的云雾里染上了些许暖黄色的光晕。

温承修停了下来,琥珀色的眸子微沉,回眸深深地望了一眼身后的德坤宫。

红漆的宫墙延绵至两端,宫殿之外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可里面只有她一个人在。

清清冷冷,也总是只有她一个人在。

跟在他身后的芸夏停下脚步,不解地抬眸望向眼前的人,“温大人?”

温承修顿了顿,薄唇轻轻动了动“照顾好你家娘娘。”

芸夏一怔,随即认真地行了一礼,“大人放心,奴婢等定尽心竭力。”

“回去吧,殿里无人。”

腰间环佩声起,温承修收了视线,回身大步走向早已经备好的轿辇,藏青色江崖海水狮纹的官服在上轿的那一刻微微收了收,琥珀色的眼睛里已褪下刚刚的温沉,抬眸间战场上厮杀出来的锐气尽显。

前朝那些账,也是时候该算一算了。

……

芸夏回去复命的时候,刚好看见温映寒垂眸站在古琴边。

纤长的手指似是漫不经心地轻触在琴弦上,指尖轻压,脑海里却像是在想着别的事情。

“娘娘?”

温映寒回身看了一眼刚刚走进来的芸夏,眸间的神色微微敛了敛,“已经送走了吗?”

芸夏福了福身,“嗯,温大人已经上了轿子,小福子找来的人稳当,脚程快,这回子估摸着离宫门已经不远了。”

“那就好。”温映寒缓缓地应了一句,抬手松开了指尖。

芸夏担心她忙了一整日这会儿会觉得疲倦,轻轻开口道“奴婢服侍娘娘更衣吧,离晚膳还有半个多时辰,娘娘先去里间休息一会儿,躺一躺也是好的。”

温映寒知道她在关心自己,想来晚上她多半便是自己待在寝殿里了,换一件宽松些的衣裳也无妨。

“更衣的事去叫明夏来吧,”她声音温和,好看的桃花眸里带着点淡淡的暖意,“有点想喝你亲手沏的牛乳茶了。”

芸夏笑了笑,“奴婢这就去。”

温映寒回身撩开了珠帘,走向内殿的方向。温承修跟她说了很多她之前不知道的细节,尚有不少值得深思。

天色渐晚,屋内显得有些暗淡。明夏默默地走进来先是点亮了寝殿里的几盏灯火,而后将细烛熄了放在到一边,取了件宽松的月白色常服过来。

温映寒缓缓坐到花梨木的梳妆台前,抬手自己取下了两根比较好卸下来的发簪。

“还是奴婢来吧。”明夏接过她手里的金玉簪子放到梳妆台上,而后轻轻摘下那最后余下的步摇,抬手替她将挽了一整日的长发松开。

墨色的长发微垂到腰迹,明夏拿了木梳微微梳了梳,那原本带着些弧度的长发即刻柔顺了起来。

温映寒若有所思地捻了捻身前的玉簪,蓦地开口道“明夏,我有一事要问你。”

明夏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眸望向镜中的温映寒。

温映寒顿了顿,细眉微微蹙了蹙,“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太后近来去佛寺祈福了。”

明夏继续了手里的动作,“是,先前娘娘问太后去向的时候说的。”

温映寒还记得那次,那是她失忆醒来后不久,想到宫中规矩本该去向太后请安时问的。不过太后不在宫中,请安的事便也一并免了。

温映寒眼眸微微动了动,“太后出宫是什么时候的事?”

明夏拿着木梳沉吟了片刻,“应是年后,出了正月,是二月的事情了。”

“娘娘是在思虑太后回宫的事吗?”她又补了一句,“太后静心礼佛恐怕还要在宫外住上一段时间呢。”

温映寒微微摇摇头,“没什么,随口一问而已。”

明夏重新替她梳了梳发尾的地方,垂眸认真望着她的发梢,“是大公子跟您说了些什么吗?”

明夏是从镇北侯府出去的,依照习惯,还是唤了温承修为大公子。温映寒打量了一下镜中的她,垂下视线轻轻捻了捻手指,“哥哥常年征战在外,知道的不多,倒也没说些什么值得注意的旧事。”

“若是能让娘娘早日恢复记忆就好了。”明夏放下木梳,回身去寻刚刚找出来的那套衣服。

温映寒望着镜中的自己。若是真的能想起来些什么便好了。

……

换好了常服,温映寒又在软榻上饮了盏牛乳茶。明夏进来回禀说看见御膳房的人送晚膳来了,她这才起身朝偏殿的方向走去。谁知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

芸夏将食盒里的菜色一道一道地摆在桌子上,朝身旁端来碗筷的小宫女,开口道“天气热了,怎么御膳房的厨子也越发怠惰了。”

她似是怄着气,身旁的小宫女听了忙劝慰“芸夏姐姐别生气,改日咱们叫小厨房多准备几道就是了。”

温映寒拨开珠帘,朝里面迈了一步,“这是怎么了?”

芸夏一愣,听见温映寒的声音,忙回过身行礼,“娘娘来了。”

温映寒遥遥望了望那个食盒,轻轻笑了笑,道“出了何事了?竟叫你发了这样大脾气。”

芸夏屈了屈膝盖,“气死奴婢了,御膳房今日的厨子偷懒,就准备了这么几道普通的菜式,没一道是娘娘平日里喜欢吃的。”

温映寒看了一眼那已经摆出来的菜色,是不如前两日的。一道芙蓉拌口蘑,一道豆腐干丝,也就那酸笋和麻辣的藕片看起来还开胃些。

食盒里还有些未端出来的热菜,芸夏一向担心她的身体,把御医说过的话字字谨记在心,御医曾提过一句用膳需进补,芸夏便记在心里了,也她难怪今日会责怪起那御厨来。

明夏望着食盒,似是忽然想起了些什么,“我下午的时候听说,好像是冯御厨不小心将手给伤了,估摸着今天的晚膳是旁人做的,所以准备的不太周全。”

芸夏咬了咬唇,听她这么一说,也想象到了御膳房里那些没了主意的人。平常冯御厨掌管御膳房,都是他主持大局,今日冯御厨受伤得突然,估计他剩下的那些小徒弟也跟着乱了阵脚了。

芸夏垂了垂首,“今日就先不找他们去理论了。”

温映寒望着她的样子,轻轻笑了笑,“我刚刚饮了盏牛乳茶,这会子也不怎么饿,这酸笋瞧着还不错的。”

芸夏知道自家娘娘人好,性格最为和善,她撇了撇嘴,总觉得不能让自家娘娘受委屈,“御膳房这准备晚膳跟下酒的菜似的,奴婢还是去吩咐小厨房再添几道菜色吧。”

温映寒闻言眸子微微动了动,“无妨,不必去了,你不提我都要忘了,前些日子溪儿酿的那一坛桃花酒是不是还在库房里收着?今日便拿出来吧,这几道菜正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