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第2/2页)

他远眺过那样的景象,但不曾低头嗅过。

魔术式缩进了些自己和人类的距离,让藤丸立香伸出的手得以继续前进一段距离,然而金红色的纹路断绝了,它隐没在衣物下,和现代文明融为一体。

青年愣了会儿,露出了极为困惑的表情。简直就像是洗棉花糖的浣熊发现食物消失在水中的刹那,那种茫然和懵的感觉。

魔力的驱使下,绷带自己解开加诸在怜悯之兽手上束缚,飘落到地面。至此,盖提亚的手掌也终于能切实的握住藤丸立香的胳臂,与青年往前的探索不同,他是后退,由肘关节到小臂,再到手腕,最后是手掌。

人类的皮肤因为酒精的作用而微微泛烫,在浓重的夜色里,倒能派上驱走凉寒的用场。

盖提亚执起藤丸立香的左手,恍然是把它当做了曾见过的那支月桂,鼻端与手背的接触浅尝辄止,就像青年的指尖在他的手臂上行走那样。

“藤丸立香。”

盖提亚又呼唤了一次,他总是这样连名带姓的称呼这个人类,既不亲昵,也不特别疏远,音节起承转合之间,是人类迄今为止二十二年的人生,以及魔术式那霜雪覆盖的三千年。

是身为怜悯之兽的他诉说给毕生敌人的敬意。

因为听到了他的呼唤声,藤丸立香形状漂亮的手指动了动,泾渭分明的色彩叠合又错开,以更加紧密的方式交织在了一起。

记录中总是他主动扣住青年的手指,这还是第一次被藤丸立香扣住,肤色界限分明,但这双手铭记的东西比界线远远多得多。

“别怕。”藤丸立香说,发音有些含混,大概是因为酒精的关系。

盖提亚凝视那片蔚蓝。

这双手承载的是一段只属于两个人的记忆,他们之间经历的事情、永远只有他们两人才会理解,没有其他人明白,没有其他事等同,这种关系之间不会掺杂任何别的要素。

所以他听懂了。

藤丸立香说的别怕,不是指他丧失全能时,感受到的那种缺憾和空虚的感觉,也不是虚空的磨灭中,无法忍耐的焦躁和恐惧。

而是,就算无法诉诸语言,即使思维自我蒙蔽,只要他的灵魂深处还在需要,藤丸立香就会如一地伸出手,像这样牵握住,像是风筝的线,把他从天上或是地狱带回人间。

要相信一个醉酒之人的话吗?盖提亚一边嗤笑着,一边任由藤丸立香胡作非为,把他整只右臂拖过去抱在怀里,接着用脸把他蜷缩起的手指熨烫平整,最后往他掌心里一埋,直接睡了。

这个时候本该拎着青年的耳朵把他叫起来,但这个姿势实在是别扭,幸好中原中也家的沙发够宽敞,两个人挤挤还是可以睡下。

盖提亚浮空跃到沙发内侧,毫不客气的把藤丸立香往外挤了挤,好给自己腾出一席之地。手还被人当做枕头抱着,他也就不和狗客气,径自把狗当做枕头抱着。

阖上双眼,独属于个体的温度传递了过来,在良夜里寂静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