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2章 (二更)

冯素青正精神不稳, 儿子被林舒月抱走,她还精神有点恍惚。

她的儿子叫做卢超,小名叫超超, 他见过林舒月, 对她并不反感, 到了她的怀里, 也乖乖的一动不动。

他已经快三岁了,抱在怀里却没什么重量,大概只有十几斤重, 没什么肉,一把下去摸着,全身上下都是骨头。

“素青姐, 你吃饭了吗?”林舒月热情地问她。

现在才四点多,还没到晚饭时间,于是冯素青摇了摇头。

林舒月一首抱着超超,一手拉着她:“那正好,我也没吃, 正愁一个人吃饭孤单呢, 走走走, 素青姐,我请你们吃糖水。超超,喜不喜欢吃甜甜的糖水啊?”

“喜欢。”超超的声音奶声奶气的, 他搂着林舒月的脖子, 尽量不乱动, 怕给林舒月加负担。

冯素青很瘦, 很轻易就被林舒月给拉走了。

糖水店在什么地方都有,平沙村也不缺, 从她家的那条街岔出来没走几步就到了。

林舒月一进屋,便看着桌子上的菜单点了四五样。

超超还是第一次来这种糖水店,坐在椅子上左左右右的看,本来想走的冯素青在看到他那一脸好奇的表情时,到嘴边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是她没有本事,把她的超超生下来在这个世界上受苦,他长这么大,连糖水都没有吃过,他也没有机会再长大了。听说那个药吃了会很疼,在吃之前,就当是甜甜嘴吧。

冯素青满心苦涩,看着林舒月时,又满心的道歉,从他们搬到平沙村开始,对面的林舒月一家就对她们非常好。平时在路上要是遇到超超了,都会给超超点好吃的。

她经常到林舒月家去打水,她没什么本事,只能在心里默默的注视她们,好人一生平安,一辈子发财。

林舒月对人的视线相当敏感,冯素青那一脸感激又一脸苦涩的神情让她十分困惑。

原本林舒月觉得,冯素青的善恶值一下子从5%到60%,可能是因为卢家人对她不好,她暴起反抗,要把老卢一家都送走。

但在发现那个黑色的棱形太阳后,再结合善恶分辨系统给自己发的任务,显然并不是那么的简单。

她点的三碗糖水烧仙草、紫薯芋圆、双皮奶最先上来,林舒月随意分配,把双皮奶放到超超的面前。

超超自己拿着勺子,吃得很香。

林舒月跟冯素青也攀谈了起来:“素青姐,你是哪里的啊?”

冯素青吃着清甜软烂的紫薯香芋,回道:“我是潮头的,超超的爸爸是本地的,家住在岁山王三村后。”

林舒月回想了一下,王三村就已经是个很偏僻的农村了,在王三村的后面,那就更加偏僻了。

“我知道那个地方。”林舒月道:“素青姐,我听我妈妈说,阿超爸爸比你大了好多岁,你们怎么处上的啊?”

冯素青没想到林舒月会打听这个,但这也不是不能说的事情,她说:“我十六岁就跟我同村的叔叔哥哥上鹏城的工地打工,超超他爸爸也是我们工地的。”

“我在工地干的事和水泥的活,超超他爸爸是打工,在一起干工地的时间长了。我们就在一起了。”冯素青并不在乎卢超他爸爸比她大那么多,也不在乎卢超的爸爸在跟她结婚之前有过两任妻子。

反正他们之间也并没有孩子。她在乎的,是卢超他爸表现出来的成熟稳重,踏实肯干。

跟卢超他爸爸刚在一起的那一段时间,他们确实是幸福又甜蜜的,而这种幸福甜蜜,在她生完超超以后,达到了顶峰。

苦日子是超超满两岁后才开始的。

在搬来平沙村跟林舒月一家做对们邻居之前,冯素青已经搬了不下十个地方了。要么是她们交不起房租,被房东赶走,要么是卢超他爸要换地方,他们就必须得跟着搬。

在昨日之前,冯素青的大多数心思什么时候攒够钱,把超超送进什么样的幼儿园。

但现在,这些想头都没了。她的超超,注定没有未来。

林舒月点点头:“那挺好的,我妈以前也在工地干活。我爸爸跟她离婚的时候我跟我姐姐还小,我弟弟被我爸爸瞒着送人了,骗我妈说他是被人贩子拐走的。”

“我妈为了找我弟弟,把老家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带着我们搬到这里来。她靠着在工地干活,把我跟我姐姐养到这么大。然后她干半年,剩下的半年,她就跟着寻亲队全国各地的跑。”

冯素青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认真的听起了林舒月说话。

她从来没有想过离婚,她老家在潮头一个比较保守的山村里,无论是她家,还是她外婆家,千百年来从来没有一个离婚的女人。

她的女性长辈从小就告诉她女人应该贞顺,女人应该以自己的丈夫为天。她的女性长辈从小就告诉她,女人的一辈子,都是熬。

从儿媳妇熬成婆,从一个懵懂天真的少女熬成一个味哦这老婆锅台转的黄脸婆。

等孩子长大了,娶媳妇儿了,婆婆去世了,丈夫收心了,知道家的重要性了,她们就熬出来了。

冯素青从没有离婚的念头。

但不可否认的,在听到林舒月说娄凤琴是离婚的,且离婚原因是林建新在外面找女人,是男人的过错以后。

她是在忍不住:“阿月,你妈妈离婚后,就没有被人说闲话吗?”

现在才是2004年,时间倒退十多年,那会儿是八十年代,在那个年代,离婚绝对算得上是一个足以轰动整个乡村的新鲜八卦。

“说过啊,说的人太多了。好多人都劝我妈,说那个男的只是在外面玩玩,等到他玩够了,他自己就会回来的。甚至有人还给我妈出主意,说让她跟我爸商量,让城里那个做小,她做大。”

林舒月说起这段往事时,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很难想象,都已经是新华夏了,早就实行一夫一妻制了,依旧会有这种裹了小脑的人。

“我妈不愿意,然后她们就变脸了,说我妈不为男人想,不善良,不大度,她丢孩子是活该。这种话我妈听到一次,就会跟人打一次架,搬到平沙村以后,我们没事,是从来不会回去的。”

“素青姐,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日子是自己的,过得好不好,舒坦不舒坦,是自己有自己才能感受得出来的。”

“我妈妈就经常跟我和我姐姐讲,自己开心最重要,其他都是次要的。”

从来没有人跟冯素青说过这样的话,冯素青怔在原地。

林舒月点的小包子跟韭菜煎饺、马蹄糕、黄金糕和凉拌青瓜、凉拌鸡爪上来了,林舒月没在多说,只是给超超夹了一块马蹄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