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殿内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叶起头上,心惊于他的胆大,又忍不住用余光打量柳国公,想要从他身上窥探一二。

柳国公站在前列,腰板挺直,没有回头。

弘嘉帝脸上肉皮抖了抖,声音压沉,“叶爱卿可有证据?”

叶起从袖中拿出厚厚一沓账册,“回陛下,臣有证据。”

元生公公小步跑下台阶,将证据取回,尽数呈给弘嘉帝。

弘嘉帝看了眼柳国公,柳国公神色冷静,面对叶起的弹劾,他好像根本没放在心上。

倒是他旁边的太子,嘴唇抿起,眼里快速闪过紧张之色。

弘嘉帝目光冷锐,太子面色一僵,慌乱地低下头。

柳国公将一切看在眼里,眼神深井无波。

一炷香后,弘嘉帝将账册甩在地上,沉闷的响声过后,柳国公抬眸看向皇帝。

弘嘉帝语气莫辨,“柳国公,你自己看看吧。”

柳国公上前捡起账册,他只翻了两页,就合起了账本,屈膝跪在大殿上。

“陛下,臣冤枉。”

弘嘉帝没开口。

叶起:“账本上记录的清清楚楚,柳国公谈何冤枉。”

“柳家世代效忠陆国,忠心耿耿,陛下怎可凭借一本伪造的账本,便认定柳家受贿呢。”柳国公跪在地上,沉痛说道。

叶起气的两眼瞪起,“柳国公,账本上盖的可是你柳家的章印,你还想抵赖不成?”

“柳家章印早已被窃,这分明是有人想要栽赃陷害柳家。”

叶起冷笑,“谁敢偷柳国公府的印章?”

“柳国公,”弘嘉帝闭上眼,眼角的皱纹深刻许多,“账本上来往联络的这些官员,可都是日常与你走得近的。”

“连官盐都敢插手……柳家的财富,快要赶上国库了吧。”

皇帝这几句话一说出口,整个大殿内的官员都惊惧不安的跪下,面露惶恐。

尤其是跟柳家走得近的官员,更是面如土色,大气不敢出。

“陛下这是认定柳家有罪?”柳国公趴在地上,他声音沉哑,眼睛蒙上一层阴翳。

弘嘉帝叹气,忽而话锋一转,“太子可有参与?”

太子竭力维持镇静,说道:“父皇明鉴,儿臣并没有参与。”

“是吗。”

太子背后冒出冷汗,但他知道绝对不能承认,况且柳家背着他做了不少事情,他确实没有都参与。

弘嘉帝性子多疑,太子心中明白,今日若是不能打消弘嘉帝心中对他的猜疑,往后只怕是后患无穷。

而且柳家这些年隐隐有站到他头上的架势,他身为东宫太子,却总是要听柳国公的摆布,这让他感到无比憋屈。

他是太子,愿意依附他的人多如过江之鲤,一个柳家而已,如今何不趁此机会彻底摆脱他们。

他暗暗捏拳,下定了决心,“父皇,儿臣身为您的孩儿,从小跟在您身边耳濡目染,深知您爱民如子,儿臣一直以您为榜样,绝不会为了一己之利,弃万民于不顾。”

“请父皇派人去儿臣宫里搜,儿臣问心无愧!”

柳国公的视线如冷刀子一般落到太子头上,然而他并没有开口说什么,似乎是已经猜到了如今这个局面,

弘嘉帝:“好,那便依太子所言,元生,你领着金鳞卫去东宫走一趟。”

元生公公领命,他转身正要往殿外走,忽然瞥见后殿的门口站着一人。

他定睛一瞧,发现是浮仙姑,立即又回身走到皇帝身边,“陛下,仙姑来了。”

弘嘉帝立即转头看向后殿,浮仙姑静立在门旁,面容隐隐有些愁绪。

“诸位且暂等一会儿,朕去去就来。”

弘嘉帝回到后殿,走近后他发现仙姑脸上愁云密布,忙问道:“仙姑,您这是怎么了?”

“陛下,贫尼刚刚起卦占卜到一个凶卦,内心忧急,并非有意打搅陛下早朝,还望陛下宽恕。”

弘嘉帝急了,“什么凶卦?”

“邺京西南方位,今日有血光之兆。”

弘嘉帝愣了半天,“很严重吗?”

“贫尼看到木梁倒塌,压埋很多尸体,怨气过重,冲煞紫微星,对陛下极为不利啊。”

弘嘉帝顿时慌起来,“这可如何是好?”

“贫尼还看到,这一切皆是因人而起,与银钱有关,陛下,此次危机若不解决,必定影响国运。”

“仙姑快告诉朕,这该如何解决?”

“贫尼不敢说。”

“仙姑直说便是,朕不怪你。”

“木克土,这一切皆因木起,而陛下属土,当心……被取而代之。”

弘嘉帝目光震颤。

“陛下,贫尼对邺京不熟,观卦象显示,破解之法在北边,北边是不是有山?”

“正是,朕的行宫也在北郊。”

“山中有木,亦有金。”

很快,弘嘉帝回到大殿,一言不发的坐回龙椅。

金鳞卫回来的很快,跟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从东宫里搜出来的信件。

“回禀陛下,金鳞卫在太子殿下屋内没有搜到东西,倒是从太子妃的寝殿内搜到了这些信,都是太子妃与柳家往来的信件,请陛下过目。”

元生公公跑的一头汗,将信件交给皇帝。

弘嘉帝一一看完,信上不仅提到了柳家与哪些人暗中有往来,还有柳家倒卖官盐,牟取暴利的事实。

“柳国公,你还有什么话说!”弘嘉帝捏紧信件,他忽然想到刚才仙姑说的话。

木克土,木……柳家。

柳家在克他,弘嘉帝目光危险的落到柳国公脸上。

柳国公还是那副淡定的模样,好像眼前这一切根本难不倒他。

“这些物证都可以伪造,陛下……”

“报!”殿外忽然传来太监尖锐的急喊。

一名太监跑进殿内,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回禀陛下,宫外来报,道观出事了!”

“道观出了何事?”

“黎王殿下负责修建的道观,塌了!”小太监抖着嗓子,害怕的说道。

满朝顿生哗然。

弘嘉帝猛地从龙椅上站起来。

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奴才、奴才说,道观塌了,压死了好多人。”

弘嘉帝脸色发白,他没想到浮仙姑的话会这么快应验。

“来人,去查道观到底是怎么回事!工部尚书呢,给朕滚出来。”

陈有为跪到大殿中央,“陛下,臣并不知晓道观为何会塌,臣一直在尽心尽力的帮王爷建造道观,绝无懈怠。”

陈有为的话一说完,众人这才想起,道观一事的主要负责人是陆容淮,而非工部尚书。

弘嘉帝也看向陆容淮,“老三,你作何解释?”

陆容淮:“儿臣解释什么?又不是我让道观塌的。”

“混账,此事一直由你负责,如今道观塌陷,你还想推脱责任?”

“原因还没有查明,父皇何不再等一等。”陆容淮瞥了眼地上的柳国公,“父皇还是先处理柳国公的事情吧,儿臣正听得起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