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萧洛兰看见金犇的时候说实话真有些懵。

下午还在担心神农镇会不会被攻破了, 晚上就看到金犇了,长长的骑兵举着火把如火龙一般照亮了神农镇,火光驱散了即将到来的黑暗, 也照亮了金犇恶鬼面具上的干涸血迹。

他翻身下马,抱拳道:“金犇拜见王妃, 广陵已被攻破, 请王妃进城。”

河西将领徐怀册也翻身下马, 火光摇晃中, 他不敢多看王妃容貌, 只挺直了腰杆,代表身后河西士兵们,抱拳高声道:“末将河西军右骑将徐怀册,在此恭迎王妃进城!”

兴许是受了战争胜利后的喜悦感染, 每个骑军脸上俱是激动之色, 甲胄哗啦声骤响, 他们同时下马, 半跪在地,拱手抱拳,声音震耳欲聋。

“恭迎王妃进城!”

萧洛兰望着跪地的乌压压一片人,连忙道:“诸位将士快快请起。”

随着靠前的将士起身,很快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萧洛兰望着金犇,易凡, 徐怀册他们, 以及他们身后风尘仆仆的兵马, 心受感动, 对着他们福了个万福, 道:“此次危机皆有赖各位将军带兵及时赶到, 才解决了神农围困之危,请受我一拜。”

金犇连忙避开主母的行礼,带头道:“王妃言重,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徐怀册难掩激动,这是他们河西军第一次在王妃面前露脸,恭敬道:“金将军说得对,我等已备好马车,下榻行宫也已准备好,就在广陵蜀山处的江都宫,只等王妃驾临。”

易凡吹着晚风,为自家在外不善言辞的鬼屠大将军感到默哀,瞧瞧戴成功手下的人,口灿莲花,第一次见面就道出了所属军以及官职人名,在主母面前挂了个号,第二次顺着将军的话往下说,也不显得突兀,还卖了好。

易凡站出来道:“王妃,您带人先行一步,我还需善后处理一些事情。”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萧洛兰对易副将很是信任:“可要多留些人手给你。”又想起一事:“营寨里伤亡重的士兵不宜移动,我想着让他们在神农镇这边先修养几日,这样方便吗?”

“当然可以。”易凡看了一眼高重盈。

一直憋气沉默的高重盈道:“王妃敬请放心,在我的军镇,他们想修养多久就多久。”

萧洛兰又细想了一下,没有遗漏掉什么,才招呼女儿,十六,清河他们一起坐上马车去广陵,后面跟着罗金虎的商队,以及廉世清留下的人,经过这场战争,这些人听话的围在罗金虎的商队中。

何进牵着十六郎君给的老瘦驴,缀在后面慢慢走着,郑鱼心倒骑在驴上,轻轻哼着歌谣。

随着王妃的马车渐渐走远。

易凡看着高重盈,高重盈被他看的心里发毛:“易副将有事请讲。”

亲眼见过鬼屠骑的凶残,高重盈这次是一点小心思都没了。

“等会我与你带兵一起回援章牙将与田建,天亮之时,我希望仪征两镇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之下。”

高重盈浑身一凛,最终还是点头:“一切听易副将吩咐。”

“很好。”易凡舒展筋骨,血气未散。

马车内,萧清河心不在焉,神情恍惚,终是忍不住说道:“姑母,今晚我想就住在我师兄家,师兄的府邸就在太守府衙后街上,他的宅邸花草葱郁,我以前去过几次,对那里很熟悉,不需要人带也可以去。”

萧洛兰想起被下大牢的武郡守:“清河你先别急,等到广陵,我便让金将军把武郡守解救出来。”

萧清河端正的坐在青席上,眼睛微红:“谢谢姑母。”

萧洛兰失笑,有些爱怜的摸了摸萧清河的头:“不用谢,对姑母说谢谢岂不是生疏了。”

周十六趴在窗户上,眼尖的发现郑鱼心在坐自己的毛驴,顿时整个人火冒三丈,又吵又闹的下去算账了。

萧晴雪看着这一幕,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咯咯直笑。

萧洛兰撩开帘子,对金犇问道:“金将军,你们都来了,广陵城里谁在主持?”

金犇道:“是戴将军。”他又补充了一句:“这次突袭,戴将军也出了不少力。”

戴成功是主公特意叫过来的,精选了河西精锐让河西主将亲自带队领兵,再加上他自己,务必万无一失。

主公被程权海盯得很紧,在几天前无法脱身,毕竟寿州城现在是重中之重。

“说不定武郡守此刻已经恢复自由身了。”金犇说道,毕竟武同捷是萧公门下的人,戴成功只要接手广陵就会想到这么个人,既然都是自家人,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萧清河眼睛一亮。

车马疾驰,终于在夜色黑透时进入了广陵城下,到广陵时,战场的血腥味还没散。

进入城内。

戴成功让金犇接手广陵城,随后自己带一队亲兵疾驰而去,换他再去镇守寿州。

主公对他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守城,任凭程权海在外面如何叫唤,都不要理会,而庐州的方余火方校尉现在也在寿州城中,与他一道守城。

金犇带着主母去了太守府衙,让徐怀册继续戴成功之前的事,徐怀册带着武郡守的公文行走在广陵城内,对家家户户紧闭门窗的广陵民众们告知广陵城现在已易主,城内降兵不杀,幽州军不屠城不扰民,一切如旧。

太守府衙。

萧清河看到囚衣上血迹斑斑的大师兄,再也忍不住,跑到他身前:“师兄,你怎么样了?”

“没死就是大福。”武同捷两鬓发白,他气度从容,对着堂内为首的妇人就是深深一拜:“下官多谢王妃搭救之恩。”

萧洛兰让夏荷,冬雪奉茶:“武郡守请坐。”

她望着这位老人,斟酌着用词:“武郡守,您的家人亲眷,戴将军已经放回去了,但是您的小儿子以及您以前教导过的一些门生被楚陵王处死了,您老还请节哀。”

武同捷其实早有所料,然真正听到时,他还是佝偻了一瞬背,良久才喃喃道:“我知道了。”老人脸上沟壑纵横,但是无泪,也唯有拿茶的手不稳了一瞬,才察觉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萧洛兰不忍看。

萧清河难掩悲愤,低头哽咽。

因天色已晚,萧洛兰不欲再打扰武郡守,便让兵送他回家,清河也跟着他的师兄去了。

等到江都宫,萧洛兰已经疲累不堪,这两天过的实在是心惊胆战,心情大起大落下,洗漱完毕后倒床就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窗外一道闪电撕裂夜空,瓢泼大雨随之而来,轰隆隆的雷声响彻天际,夏季雷雨哗啦,窗棂被风刮的晃动。

萧洛兰被闷雷炸醒之后,便再也睡不着,总觉得在风雨交加的雷声,她听到了阵阵马蹄声。

萧洛兰望着床帐,醒的迷迷糊糊,怀疑自己是不是这两天紧张过了头,连睡梦里都是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