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监正问苍天,阴炉与阳鼎(第2/3页)

诸多异种,皆愿意入自己座下,做个看门护院的坐骑。

“真是失策!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个憨货五岁的时候,有一颗赤子之心。

结果长到百余岁,竟然还是如此!

道尊在上,这已经不能称作‘赤子’了,改叫‘傻子’才对!”

孟玄机唉声叹气,就差捶胸跺足以表后悔。

“老爷,你消消气,别弄坏身子。”

青玉狮子好像颇为惭愧,滚着身子过来,乖乖认错道:

“小的以后一定用功修持,再也不偷懒了!”

孟玄机轻叹一声,想到刚才动过要用这个憨货挡灾的过分念头。

当下不免有些心软,淡淡道:

“可要长点心,别被外面的女妖灵魅……”

青玉狮子猛地抬头,两眼明亮如灯笼,充满期待之色:

“点心?哪里!”

孟玄机面上浮起的笑意登时凝固,拂袖道:

“算了,算了,你这憨货没救了!

罚你这几日到钦天监守门,记住了。

倘若看到和尚,就说你家老爷出远门了。

瞧见道士,便说你家老爷正在闭关,恕不接待。

对了,我那挂名的徒弟若是来了。

就把九重楼收藏的几卷命书、道术拿去,任由翻看。”

冥冥之中,这位钦天监正感觉有故人会来拜访。

其中吉凶难测,有成灾之相。

再想到,他曾抢过临济那老和尚的徒弟。

又讥讽真武山的老道士专收女弟子,一树梨花压海棠。

还骂过皇觉寺的方丈,悬空庙的首座。

连上阴、稷下两座学宫的祭酒、山长,都没有放过。

声称一个是迂腐酸书生,一个是古板老书袋。

思来想去,实在是得罪过不少人。

既然心血来潮,干脆把憨货拿出去挡一挡。

反正死不了,最多就是吃点苦头。

青玉狮子还浑然不知有难临头,睁大眼睛,可怜兮兮道:

“老爷……”

自从上次拦路凉国公杨洪,目睹两大宗师比拼武道。

那等惊天动地的骇人场景,把它吓得浑身发抖。

足足掉了几层毛发,差点秃了。

自此打定主意,绝不下楼,离开钦天监半步。

“你个憨货怕什么?社稷楼就在皇城之中,谁敢过来撒野?

也不想想你家老爷何等修为?天底下能够跟我动手的人物,屈指可数!

可以胜我一筹者,更是半个也没有!”

孟玄机大袖一卷,将笔墨纸砚收拢起来。

“可是,老爷……你上次还说,这辈子从来没打过架!”

青玉狮子低声接过话头。

“我平生确实不与人动干戈,但……降妖除魔的功业,

真武山、老君教的牛鼻子,再修八百年,拍马也赶不上你家老爷!

你这憨货也不动脑子想想,天下武夫,有哪个大宗师,这辈子都没打过架?

岂不再次证明,你家老爷非比寻常!”

孟玄机得意一笑,抖了抖那袭紫金法衣。

晃晃悠悠,坐回原地。

青玉狮子愣了一下,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它撑起庞大的身子,一步三回头,往楼下挪去。

孟玄机则是视若无睹,闭目练功。

景朝有九座雄踞边关的大城,称为九边、九关。

再往外,就是蛮夷、余孽、妖魔、邪怪所苟延残喘的化外之地。

相传,从九边出城,再行三千里。

曾经有个年轻道士,各自立起一块四十九尺高的金色天碑,上书“永镇”二字。

但凡跨入大宗师境界的蛮夷、余孽、妖魔、邪怪,越过此碑。

必定招致浩荡天威,紫雷轰顶。

“圣人说过,要把景朝的疆土往九座边关的立足之处,再扩三千里。”

孟玄机端坐在蒲团上,仰头向上看,似是遥问苍天,声音幽幽:

“如今,除去朔风关已经辟土一千里,其余八座大城,谁做到了?”

九重楼上,无人回应。

……

……

凉国公府,上下缟素。

人人披麻戴孝,哀声不绝于耳。

灵堂之内,停着一口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

火盆烧着纸钱,飘出焦黑的余灰。

这已经是停灵的第七天。

杨榷的无头尸身早被收敛入棺。

因为枭首的缘故。

杨娉儿又请来天京顶尖的缝尸人,弄了一颗美玉雕刻的头颅,合在脖颈之处。

免得自家二哥,等到下葬都是身首异处,不得安息。

期间,六部之中,许多大小官员前来吊唁。

包括父亲南征北战之时,收入麾下的十三位义子。

要么亲自前来,要么派人代替。

加上七天七夜的水陆道场,几乎没有停歇。

将排场摆足,声势之大,震动天京。

可人都死了,再好的棺材,再大的法事,又有什么用处?

杨娉儿一双眼睛空洞,直勾勾盯着门外。

好像想要知道,那个获封千户赐蟒衣的纪九郎,到底会不会过来吃席。

她当日亲眼目睹,纪渊一刀斩落杨榷的头颅,将其拎在手中。

惊恐的一幕,犹如烙铁深深烙印在心间,难以抹去。

每次午夜梦回,都会陷入恶魇之中,最后被生生吓醒。

“三小姐,你这几天都是水米未进,节哀顺变,莫要伤了身子。”

一个头戴纱帽的素服女官,搀扶跪坐于蒲团上的杨娉儿,柔声道:

“太子妃心里时时都在惦记,挂念你的情况,晓得凉国公府受了委屈。

还说,好大一座门户,大的出家为僧,二爷又不幸蒙难,只剩下三小姐孤苦伶仃,独自支撑。”

杨娉儿心头本就郁积许多悲苦,如今来到后堂,没有外人。

再乍闻此言,不禁低头伏案,失声痛哭起来。

她直到如今也未能明白,父亲为什么要舍弃二哥杨榷!

赵无烈再忠心、再出众,也是外人。

二哥他再平庸、再不受宠,也是亲生骨肉!

“三小姐也不要怨国公爷狠心,更不要怪太子殿下不讲情面。

这本来只是自家事,关起门来小惩大诫就好了。

那个纪九郎偏要不依不饶,闹出这般大的动静。

他如今是东宫的大红人,太子殿下又从来不与太子妃提及朝政,所以不好开口说些什么。

等过得一阵子,风头过去了,再为凉国公府弥合关系。”

这个素服女官姿色平平,说话颇有条理,令人深信亲近。

杨娉儿抬起螓首,梨花带雨的娇俏脸庞,让人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抽抽搭搭,轻声说道:

“谢过太子妃。”

素服女官轻轻一笑,取出丝巾手帕擦干杨娉儿脸上的泪痕,柔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