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三桩大事可成,阴门规矩可破

风水格局,素来有着正、反之说。

譬如,张大佛爷这一座八苦别院。

从外而看,乃是河道大龙被一分为三,拦腰斩断。

湍急水流冲刷沙洲,底下砂石呈现赤红,如同触目惊心的浓郁血色。

恰好形成地势之中的“斩龙煞”!

住在这里,很容易遭遇到各种古怪之事。

像是,打出来的井水腥臭泛红。

一不小心饮用入腹,还有中毒的危险。

水气极重,腐蚀墙根,浸泡梁木,淤积风湿之气,损伤筋骨肌体。

这种聚阴煞,凝恶势的大凶之地。

便被相师称之为“风水反局”。

寻常人遇到这种情况,往往只能求助于有些造诣的风水相师。

希望借由他们的手段,拨反为正,化凶为吉!

就拿纪渊来说,凭他现在的眼界和能力。

想要破这道“斩龙煞”,其实也不难。

只需将河道疏通,连成一片。

再捣毁几处“死门”,挖出几处水渠、阴沟,排掉河流杂质。

然后,于每一座庭院门户都打口井。

好让生吉之气流动起来,冲散郁积不去的阴煞之气。

如此一来,斩龙煞造成的恶劣影响不攻自破。

风水正反格局,提起来很是玄乎。

可要勘破其中奥妙,也就稀松平常。

但是,槐荫斋的张大佛爷。

他所人为造就的“煞”,却不止一道。

仅纪渊入门以来,所破去的“煞”就不下二十之数!

可见此地的浊气聚集,风水杂乱到了什么程度!

尤其越是深入,越会发现煞煞汇聚,恶势冲天,宛如人间炼狱!

若非持有皇天道图,镇压心神,又将《不动山王经》推动到大成层次。

纪渊也未必能够这么轻松,一路畅通无阻地闯到这里。

他双手负后,静静地站在庭院中央,望着那扇敞开的屋门。

眸光平静,淡淡笑道:

“佛爷过誉了,纪某不敢自比地藏王菩萨佛法宏伟,孤身坐镇十八层地狱。

这座八苦别院,煞气格局环抱,汇聚险恶地势。

想要做成,必然是有个阵眼。

张大佛爷能够安然无恙,居于阵眼之中心,才称得上是厉害。”

纪渊心如明镜,面上云淡风轻。

晓得这位槐荫斋主人,从头到尾就没停下过试探;

亦或者说,是想让自己知难而退,别来打扰清静。

否则,又怎么会刻意把会面的地方,定在这座阴曹也似的八苦别院。

“纪爷说笑了,你自打入门以后,穿廊过道,举手投足间,连破数道煞。

正如驻世之大菩萨,所过之处,天地清宁,魑魅魍魉,皆消散之。

我这座耗尽重金造出来的‘群峰藏煞’格局,经此一遭,等于是废掉大半,难以再用。”

那座漆成黑色,彷如一口棺材的屋子,倏然传出清朗的声音:

“不过能够见识到纪爷这样的天骄风采,卓绝气度。

这点小小的损失,却也值了。

请原谅张奇山行动不便,无法出门迎接贵客。

纪爷若要问些什么,干脆入内一叙。

也省得隔空对话,始终差些意思。”

纪渊眼皮轻轻一跳,明白这是无形的挑战。

张奇山所造出的群峰藏煞格局,乃当世一等一的凶险绝地!

若不了解生门、死门的所在,贸然踏入其中。

必然受到别院之内,所有煞气的猛烈冲击!

其威力,绝不亚于换血三重天大圆满的全力出手!

而且,不懂得风水之道,更难提防无孔不入的煞气攻伐!

“好!既然是佛爷相邀,纪某岂会不从!”

纪渊毫无顾忌,昂首阔步,往那座棺材屋子走去。

识海之内的皇天道图抖动如浪,映照风水格局。

【群峰藏煞】

【以江水为格,以阴阳为局,收纳数百道阴煞气,煞煞汇聚,蕴育恶势,凶上加凶,是为绝地!

共有,斩龙煞、聚阴煞、天音煞、吊门煞、阴阳煞、亡命煞、隔角煞、五鬼煞……】

匆匆瞥过,足有近百道之多!

也难怪学到杂字门扎纸匠传承道术的宋顺,说什么都不愿踏入半步。

就算提及这座别院,也是讳莫如深的忌惮样子。

这种鬼地方,活人哪能遭得住?

即便武道高手,除非成为天地共鸣的五境宗师。

自成道场,潜移默化,不惧外界如何变化。

不然,让换血三重天的武者。

进到阵眼住上几日,元气都会大损。

要知道,人之心神,最为敏锐,也最容易受到影响。

待在乌黑棺材也似的屋内,日夜经受煞气冲击。

纵然不死,多半也会变得精神疯魔。

更遑论,还有近百道煞气汇聚流向此地,如同万川归海。

势头汹汹,阴森可怖!

踏,踏,踏。

纪渊拾级而上,跨过门槛。

那扇敞开的木门,内里漆黑一片,深邃无比。

仿佛凶兽张开的血盆大口,要把人连皮带骨都给吞入腹中!

踏入其中,室内空无一物,席地坐着一个两鬓微白的青年男子。

好似寂静的木石,又像寺庙的泥塑,没有半点生气。

风平浪静,并无任何异常。

预料之中的恐怖攻势,也未出现。

“在下张奇山,忝为槐荫斋主人,也是九派之中,盗字门的当家。”

青年男子语气轻飘,双眼空洞,像是梦游呓语。

“想不到传闻里头,能够出入阴阳,上山下海的佛爷,竟是这么一位文质彬彬的书生。”

纪渊定晴一看,自称“张奇山”的青年男子,年纪不过三十许,须发如墨,身材清瘦。

外面披着过冬御寒的貂皮裘衣,内里是简朴的青色长衫。

整个人都显得干净,像是莹润澄澈的一块美玉。

“张某也很难相信,天京城各种传言之中,

心狠手辣的纪太岁、灭人一家的纪阎罗、夺尽将种勋贵风头的纪九郎,

居然是个鹰视狼顾的冷峻少年郎!

看到纪爷这般年轻,当真不由让人感慨,半个甲子的一把年月都活到狗身上了。”

张奇山似是发自肺腑,感慨说道。

他抬起头,回望过来,双眼依旧空洞,像是丢了三魂与七魄。

可低沉浑厚的语气之内,却又蕴含真情实感,让人不自觉去相信。

“佛爷也不算年老……”

纪渊自然接话,不过讲到一半,忽然想起张家人背负的诅咒。

若以三十七岁而论,张奇山已经算是大半截身子埋进土里了。

“纪某失言,勿怪。”

纪渊止住话锋,化解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