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看,这才是武德充沛!

松江府,宝山县,吴淞口。

宝山县是个新设立没几年的县,所辖的地盘都是从同属松江府的嘉定县切出来的,总共有13个都,地跨吴淞江两岸,县城就在吴淞口这边,东临长江,东南依着吴淞江,还有一小部分跨过了吴淞江,落在了对岸的浦东高桥镇,正好扼守住吴淞江的门户。

而这座正在不断扩建中的宝山县城,也是极有特色的,这是一座要塞和商埠相结合的县城,既考虑了长江口海防的需要,也兼顾了发展工商业、促进对外贸易的需求,而且这座县城并没有被一堵过了时的,防御能力有限的围墙包裹起来,所以它可以很方便的以吴淞口为起点,不断向内陆扩张!

宝山县城的要塞部分,是分成吴淞口要塞和高桥要塞这两部分的。这两部分都是以棱堡为核心,以岸防工事和炮台为外围,再用壕沟、篱笆、胸墙依托天然河道(江南水乡这边就是河道多,密密麻麻的数都数不过来),以遮护后路,形成一套极其坚固的防御体系。想要从正面捅破吴淞口-高桥双要塞防御体系,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而吴淞口-高桥双要塞体系除了和横亘在长江口的崇明岛海军要塞一起构成长江门户之外,就是用来保护缩在吴淞口内的“江海运”汇聚之处的贸易大港的!

吴淞口内的江,有时候称为黄埔江,有时候则称为吴淞江,其实就两条水运能力都很强的内河在松江府上海县的地盘上汇合了。

这两条内河,一条叫吴淞江,是通往苏州,连接着南运河的!一条通往浙江的嘉兴府,同样连接着南运河!

两条内河在上海县城会师后,再流经宝山,汇入长江口。而上海城往下这一段,目前则叫吴淞江。

这可是真正的黄金水道啊!江苏、浙江、运河、长江、东海,全都在上海和宝山两个紧挨着的县的地盘上拧在了一起。而且黄浦江和吴淞江还有无数可以通航的支流,几乎将松江府所有的村庄都连成了网络。

更加难得的是,松江府所处的地方,又是整个中国……哦,现在应该是全世界最富庶的平原——长江中下游平原的江南地区。

整个江南,不仅是鱼米之乡,还是丝绸之乡、棉布之乡,水道四通八达,交通极其便利……而且还几乎不发大水,也不怎么闹旱灾,农业产出极为稳定。

哦,还有更加,更加难得的事情,就是宝山、上海、川沙、南汇、奉贤、嘉定、太仓州这些宝地,居然因为明清反复交替的战火和大清朝坑人的沿海迁界,使得原本非常集中的土地被分散了。

于是接管了松江府的大明朝廷,就可以将海岸线以内二三十里的“界外地”平分给参加过反清、反耿、反吴战争的江南籍的国人和国士,从而形成了一个庞大的而且无比热爱大明的“中产国人”群体。

他们可都是为新大明打过仗,流过血的国人兵啊!

而新设立的宝山县,因为全县几乎所有的土地都属于“界外”,所以土地十分平均,乡间百姓几乎都是国人。而且这些国人户是来自江南各地方的,并没有多少松江本地人,也就没有什么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户了。

同时,因为这些国人都在大明的国人军中服役,他们在乡的时候自然就是乡兵,可以用“乡兵都”这个寓兵于民的自治体系进行组织和管理。

而包括“乡兵都”在内,大明境内所有的“都”,以及都以上的乡,现在都实行了“三老制”。

所谓的“三老制”起源于战国,成熟于西汉,是汉高帝刘邦大为推崇的基层治理模式。

到了新大明这里,又被李中山、黄宗羲他们挖掘出来,加以改进,成了大明国人议政的基础,同时也负责基层自治。

具体来说,就是由本乡本都的国人、国士推举的三老进行自治。而“三老”又可以代表本乡本都参加府、县两级的议政会议(乡三老议府政、都三老议县政),推举一部分副职(常务副职)的地方官……

这一套制度,当然也没有看上去那么的理想,它的效果往往取决于“中产国人”的数量。当财富平均,富豪和赤贫者都极少的情况下,效果当然是比较理想的。

所以在户户平均,家家国人,人人有枪的宝山县,以三老制为基础的国人议政,就实行得就相当不错了。这一点从新兴的宝山商埠的市容就可以看出来了——这座商埠并不是朝廷投资的,而是由李大将军亲自规划,宝山县的国人们在大将军的建议下,通过集资和向中山银行贷款所兴建的,那可是国人们自家的产业!能不好好搞吗?

别看这商埠才开张两三年,却已经初具规模了。在吴淞江(黄浦江)边,码头一座挨着一座,从“第一铺”码头,一直修到了“十六铺”码头。

之所以用“铺”来给码头冠名,则是因为这些码头都挨着商市,码头边上,到处都是货物栈房和贩卖各种货品商品还有挤满了南来北往的客商们的酒楼、旅店。

而江面上,则到处停泊着各种各样的船只,什么样的都有。有沿着黄浦江、吴淞江驶来的漕船,有从长江上驶来的可以在江海(近海)之间往来的沙船,有从大海上开来的鸟船、福船、广船、老闸船、盖伦船。也有巨大的好像一座水上城堡一样一级风帆战列舰皇家太阳号和跟随皇家太阳号一起抵达的几艘四级巡洋舰!

来自法兰西的水手,都挤在甲板上面儿,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在欧洲人的传说中一会儿光鲜亮丽,一会儿则肮脏不堪的东方神秘古国的港口。

这崭新的,到处都能看到忙碌的工地和自信的市民、商人的港口,给他们这些法兰西来客的第一印象,就是一种他们在印度和安南的港口停泊时,都没有看到的“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氛围。

皇家太阳号在一条小小的引水船带领下,小心翼翼地穿过吴淞江上的航道,驶向吴淞江东岸,靠近高桥要塞的一座军用码头。来自法兰西的小巴普蒂斯特·柯尔贝尔,来自德意志,但被法兰西宫廷聘用的戈特弗里德·威廉·莱布尼茨,还有福全斯基亲王的代表席瓦尔神父,一块儿站在皇家太阳号艉楼的甲板上,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这就是一会儿被一批荷兰人、英格兰人捧上天,一会儿又被另一批荷兰人、英格兰人贬下地的共和大明……一个从古老的“国人共和”体制中找到了活力的古老国家?

看着眼前这种勃发热闹的景象,再想想法兰西那里日益奢靡的宫廷和逐渐陷入贫困的人民,握着栏杆的手,就越捏越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