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回

远远的传来笑语喧哗,打断了凤戏阳的思绪。

先前已得到消息,圣帝在朝堂上宣布赐封付一笑为护国将军,加封兴平公主,宁非则被斥为特使,即日便要启程前往夙砂送旨,凌雪影得以随行。

付一笑。

戏阳垂着头,无意识的摆弄着手指,脑中又响起圣帝的话语,“没了付一笑,以公主的聪敏,对他,还不是手到擒来……”

她并不担心圣帝是用付一笑做饵来欺骗她——先断情,再释权,这是圣帝给她的承诺,而且,圣帝赠做信礼的免死金牌,正静静的躺在她袖中。

她只是担心,若夏静石知道了一切,她将万劫不复。

但是,若再不决定,便要来不及了。

“全都是饭桶!!”凤岐山狂怒的拍桌吼道,“孤交代你们的事情,你们哪次给孤办得妥妥贴帖过?!”那日在客栈里扮作店伙计的男子惊惶的匍伏在地上,哀声求道,“国主息怒,臣下已经派出所有人手在运河沿岸细细搜索……”

“放屁!”凤岐山气得直哆嗦,“若皇子有半点闪失,孤诛你全族!!”一旁神情忐忑的庄妃见状连忙上前劝慰道,“国主,不要气坏了身子,皇子吉人天相,也许……”,“滚!!”,凤岐山猛地将她一把挥开,“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向孤保证绝不失手,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周围宫人早已立成了石柱,大气都不敢透,更别说上前搀扶了,庄妃踉跄了几步,摔在地上,顿时委屈的低泣起来,“臣妾也不想的,谁知道那个叶端方会从中作梗,不然那付一笑早就葬身火海了,皇子也不会……”

“国主……国主——”,一个宫卫面露喜色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皇子回来了……”,凤岐山一怔,大喜的几步抢上前一把揪住宫卫的领子,“人呢!人在哪里!”

宫卫流利的答道,“臣下听到消息的时候皇子与少妃还未入城,戬昕侯已经带人前去迎接……”,话未说完,凤岐山已经变了脸色,“那个女人也一起回来了!?”宫卫吞了口唾沫,一动也不敢动,只是肯定的点了点头,“少,少妃与皇子一起回来的。”

凤岐山沉着脸将他一推,大步朝外走去,宫卫连忙追了上去,而庄妃也在宫人们的搀扶下慢慢爬了起来,见先前那男子还愣愣的跪在那里,羞恼的斥道,“还不快滚,等着国主回来扒你的皮吗!?”

原本熙攘的街道早已肃清,由叶端方营下铁骑护送的一架简易车轿缓缓停在皇子府门前,车帘一动,率先钻出了仍旧穿着粗布衣衫的付一笑,她低低的向车轿旁的叶端方道了声谢,转头一拳捶在车板上,“怎么还不出来,你到底要在里面呆多久?”

“不行”,车中传出凤随歌气急败坏的声音,“要么让人送套衣服进来,要么让他们将车轿抬进去”,一笑撇了撇嘴,“大男人家这样扭扭捏捏,像什么话。”

在场所有听清他们对答的人都忍俊不禁的偷偷笑了起来。

戬昕侯带队前去接人的时候便透着一股诡异,为了让车轿开进农人院中,外围的篱笆门也给拆掉了一半,而皇子终于在少妃进进出出数次催促之后,下令所有人背转身,只一转眼的功夫,他人已经从门内窜进了车轿中。

一路上车轿中已数次传来争吵声,大致是凤皇子嫌身上衣衫太过土气,不肯见人,但少妃偏要他从正门光明正大的走入皇子府——也不知是不是少妃故意为难皇子,皇子面对少妃的时候,总是有些无可奈何的。

僵持了许久,车内终于传来凤随歌咬牙切齿的命令声,“去一个人在前开路,传令府内所有下人回避,剩下的,全部转过身去。”

又磨蹭了一会儿,直到一笑不耐的唤过两回,凤随歌才从车帘后缓缓的试探的将头伸了出来,接着才是身体。

只见他额上伤处密实的包着干净的白布,却被付一笑扎成了一个巨大得可笑的结,身上穿的是农夫好心赠与的麻袍,倒也还算整洁,可惜极不合身,从上到下的紧紧勒在身上。

一笑早已笑弯了眼,“还不出来?”凤随歌无可奈何的瞪了她一眼,倏地从车辕上跳下,快步向大门走去。

刚踏上台阶,不远处忽然传来响鞭清道的脆响——国主凤岐山亲自来了。

原本背转身体的人顿时不知所措起来,有胆大的悄悄回头窥向凤随歌,却见他早已忘了自己一身的狼狈,肃然挽住付一笑的手,将她拉在身边。

转眼间,凤岐山快马奔到,他铁青着脸一阵风似的卷下马背,丝毫不理周围跪倒一地的军士,快步向凤随歌这边走来。

“父……”,凤随歌刚开了口,凤岐山已向付一笑脸上挥去力道极大的一掌,若不是凤随歌眼明手快的一把将她拽入怀中,这掌打实,一笑想不晕厥也难。

“你这贱人”,凤岐山刻毒的咒骂道,“你怎么还没死”,“父王!”凤随歌显然也动了真火,怒喊道,“怎么能这样说一笑!?”

凤岐山闻言更是怒火中烧,指住凤随歌喝道,“你究竟中了什么邪,一个低三下四的女人也配你如此回护于她!你看看你现在的这副德行,哪还有一个摄政皇子的样!”

凤随歌昂然道,“儿臣与爱妃的相娱之乐,父王是不会理解的。况且,不管一笑从前如何,如今她已是儿臣的妃子,此次更是救了儿臣的性命,儿臣希望父王能够尊重……”

凤岐山冷笑着打断他,“你问她了没有,为何她会背着你偷偷跑到客栈里去?她明明就是在你眼皮底下私通情人未遂……”

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一笑忽然纵声大笑,“国主好计,付一笑甘拜下风,只可惜国主千算万算,却算错了太多”,凤岐山冷然睨她,“若想挑拨离间,你根本不够资格!”

“也许吧”,一笑脆笑一声,温然回视凤随歌,“此次大难不死,我会送你一份大礼”,凤随歌虽怒气未消,却仍转头问她,“什么?”

只见她狡黠的笑了笑,示威似的向一旁的凤岐山横过娇娆的一眼,凑近凤随歌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众目睽睽之下,凤随歌涨红了脸,粗声道,“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