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科伦之乱(二合一)

“你怎么知道的。”最初的震惊劲过去,李察倒是很快冷静下来。

这个消息委实有点惊人,以至于他听完之后第一反应不是思考后果,而是忍不住质疑其真实性。

“记得上次出征斯图亚特之前,贝德里克殿下送给你不少通讯魔石吧?”巴克兰看到李察点点头,接着说道,“那里面有几块能联系上萨格雷陛下的侍从室。”

“稍等。”李察轻轻咳嗽一声,周围军官们立刻会意。拉开封锁圈驱逐闲杂人等,给他们俩留下一片安静。

领主大人立马急不可耐地发问:“有这种事应该第一时间保密吧,怎么会告诉咱们呢?”

“不是第一时间,前天夜里出的事,实在兜不住了。”

“真死了?”李察仍然感到十分难以置信。

“真死了。”

“抓到刺客没。”

巴克兰摇摇头,“人家也只是急匆匆通知一声,没说两句就挂断了,更具体我也不知道。”

“乱了乱了,全他妈乱了。”李察揪着后脑勺上的头发,脑子里思绪一片混杂。

他跟萨格雷没多少私人交情,硬要说悲痛纯属扯淡。不过也晓得眼下这个关头国王突然去世,本就风雨飘摇的庞贝恐怕要更加难熬些。

说来最近几年可真是不同寻常,各种原本都能震惊整个大陆的事件集中在短时间内爆发,让人目不暇接,甚至见怪不怪。

想想吧——先是庞贝和斯图亚特互相宣战,独领了几个月风骚,成为大街小巷最关注的话题;然后消失了几百年的亡灵横空出世,又惊爆了一地眼球。

好不容易在梵蒂斯勉强达成和解,眼看着好一番风风雨雨有回落的趋势。

结果战争和亡灵来了个梅开二度不说,庞贝君主还遭刺杀而横死。

要知道三大国能走到今天,那个不是国祚千载、历史绵长、数经风雨的豪强。如今却在短短几年之内,一个彻底破灭、一个风雨飘摇,只余下圣荷西还算安稳。

如果时空逆转回到几年之前,向世人宣扬这一切,有人会信才是见亡灵!

“李察,你不是和贝德里克王子有交情吗?”巴克兰看他半天不吭声,不禁急道,“于情于理,至少也应该挂个魔石问候两句吧。”

“对,昏头了。”领主大人一拍脑门,大阔步走进档案室,这里贮藏着全高山堡的通讯魔石。

根据标签贴纸选择对应的那个,激活后几乎没用等待立刻就接通,只是那头好半天没人说话。

“贝克?”

“李察,你都知道了?”贝德里克的声音除了有些低落外,听不出太多情绪。

“需不需要我过去一趟?”

“进不了城的,现在全科伦戒严。两位大师刚从拂里士传送过来,还能跟他们动武不成。”

“上次去凛冬城之前,你送给我一个便携传送阵。开一下行宫传送阵的权限,我马上过去。”

魔石那边沉默了一会,“好。”

尘封已久金色的棺椁型传送阵被从库房里拖出来,李察躺进去就仿佛主动入殓。

巴克兰冲上来喊道:“注意别把自己牵扯太深。”

“明白。”

盖子彻底合拢,转动机括,魔晶中储存的魔力开始注入炼金法阵中流淌,散发出愈发耀眼的迷离辉光。这光芒随着整个棺椁的震动而达到巅峰,随后又倏然黯淡。

棺椁中人已经抵达遥远的科伦。

…………

李察从传送阵里走出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贝德里克。

顶着两个黑眼圈,完全没了之前那种率性而为的精气神。能看出来整个人正处于深度茫然之中,似乎已经失去了对外界的应对能力。

杜蓬大师站在后面不远,作为魔导师他虽然没修炼过任何杀伤性法术,但在防御法术上造诣不是一般精深,贴身保护再恰当不过。

“到底怎么回事?”

“详细内容还是机密,不要乱打听。”杜蓬完全没了平时那副好说话的和气模样,板着一张胖面孔,居然也显得十分威严。

“那好,我只问一句,刺客抓到了吗。”

“没有。”

“大师,我们能去花园里转转吗?”一直没吭声的贝德里克突然说道。

“如果你坚持的话,可以,但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于是他们从地下三层穿过漫长曲折的甬道回到地面,顺着主路一拐,走进行宫花园。

两个人沿着小路漫无目的地闲逛,杜蓬大师就跟在身后不远处。李察也不知该说什么,而贝德里克大概更是茫然。一时间竟然陷入沉默,各怀着思绪转了一圈又一圈。

花园里似乎有些魔法在维持,凛冬时节也没出现任何枯萎衰败的景象。只属于春天的月桂花居然还在盛放,散发出一阵阵冷冽清雅的幽香,让人看了很难不喜欢。

只是整个行宫里到处都被全副武装的侍卫所把持,连服务的侍女和佣人们也不见踪影。气氛压抑而沉重,大概不会有人还有心思赏花。

萨格雷的遇刺,对于整个庞贝一定会产生极为深远的影响,眼下还只是开始。

“你觉得——父亲和儿子的关系应该是怎样的。”贝德里克突然说道。

“不知道。”李察把目光从月桂上收回,摇摇头,“我还没有儿子,跟生父甚至算不上面熟。”

“其实我跟老头子关系一直不好。”贝德里克抽了抽冻得通红的鼻子。

李察也晓得自己此刻只要倾听就好,用不着发表什么意见,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他没怎么同时见到过这对父子,梵蒂斯使节团的送别宴会算是为数不多的一次。隐约记得似乎是不怎么和睦,当时还觉得有些意外来着。

“他做梦都想晋阶剑圣,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于是又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贝德里克停下脚步,有些无奈地耸耸肩,“恰巧我小时候天赋确实很好。”

“你不是对元素过敏吗?”李察奇道。

“如果真的天生就有那种病,根本不可能活着出生。”贝德里克略一停顿,接着说道,“是老头子急于求成,反而搞坏了我的身体。从此我就成了每隔几天便需要清除元素的病秧子,那个仪式有多痛苦你绝对不会想体验。”

“原来是这样。”

“知道吗,我常常觉得恨他。”贝德里克的拳头攥紧了。

按理说这时候应该劝慰两句,但涉及到人家的切身病痛,李察也不好多评价。而且他觉得倘若易地而处,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做到原谅。

劝人宽容的大道理很容易讲,但领主大人从来不干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事。

痛苦啊,终究要自己切身体会一番才知道多难捱、又多残忍。否则光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夸夸而谈,这种做派实在太欠揍也太恶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