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见鬼

冢鬼,邢云?

听到这个名字,就连陆南栀也微微一怔。

是了。

她有些恍悟,这的确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如今的长野顾家,由于当年建立【清冢】的提案,分化出了两个对立派系。

一是坚定反对【清冢】建立的激进派。

也被称之为“新派”。

在顾长志当任之时,曾有一部分人受到了强烈的打压,在神座沉眠之前……这些人销声匿迹,可一旦确认顾长志没有动静传出之后,这些人全都浮出了水面,并且提出了反对。

他们的纲案大意是,更希望长野成为世界的长野,而不是顾长志一人的长野……如果没有【清冢】,顾长志的超凡源质消散之后,这枚火种会进行“公选”。

火种公选的结果,是无法掌控的,这听起来并不是对长野有利的选案……但激进派似乎胸有成竹,笃定顾长志超凡源质消散之后,新任的神座会在己方阵营之中诞生。

另外一派便是守旧派,旧派人士相当传统,拥簇“神权”,并且坚信顾长志先生能从【清冢】内获得力量,再一次复苏。

在十八年前,清冢法案是不亚于觉醒法案的重大争议。

而最后的结果……

新旧两派,都恨极了这个叫“邢云”的男人。

如今的顾长志,处于一种谁也无法捉摸的状态之中,即便是外洲的神座,也无法探知其生死状态……因此,新派的计划全部被打乱。

倾尽一切的旧派……就盼望着神座大人的复苏。

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清冢不断吸纳超凡源质,无数超凡者在清冢留下墓碑,埋下骸骨,这里成为了东洲的【奇迹之地】,而神座大人的苏醒依旧遥遥无期。

“清冢法案结束之后,冢鬼就逃离了长野……赵西来收留了他,并且藏在了不为人知的地方。”顾南风沉声道:“但没猜错的话,他这些年应该在为觉醒法案的项目推行效力。”

“……不错。”夫人微微颔首,没有否认。

这个项目十分机密。

就连自己……先前也没有探查的机会,只是隐约有所了解。

“法案的事情还没有了结……长野和大都需要坐下来仔细谈一谈。”

顾南风轻声道:“离开长野之时,我年龄尚浅,资历实力都不够,只有守陵人钦定的身份。而如今,则不一样了。”

顾长志的“使徒”已经出现!

带着北洲的赫赫战功,以及一把可斩封号的木刀……无论是新派,还是旧派,都不敢轻视这个名义上的未来家主。

“若我此行带着冢鬼回长野城,也算对那边的人一个交代。”

“带走冢鬼,自然没有问题……”

夫人一边开口,一边沉吟,同时下意识望向了顾慎……她倒是掌握了花帜的最高权限,放走冢鬼,解散新世界项目组,都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但她目前还没有和冢鬼产生接触。

据她所知,顾慎和冢鬼是旧识。

顾慎感应到了目光,他整理了一下思路,不缓不慢开口:“只要夫人开口,那就没有问题。我想那个家伙……应该巴不得跟你去长野城走一趟。”

顾南风微微一怔。

“使徒已经出现……某种意义上,清冢法案还是奏效了的。从这一点来看,当年旧派的那些人,再如何对冢鬼心存怨念,也不可能再动杀意。”顾慎淡淡道:“虽然迟到了,但好过未到。”

从这个角度来看。

当初旧派拼了命要建造清冢的那些人,倒也没有上当受骗。

“只是……”

顾慎一想到邢云,心底就笼上了一层阴翳,他低声道:“南风兄,你确定要戴上他一同出发去长野么?这可未必是一件好事……”

“为何?”顾南风有些不解。

“因为与冢鬼亲密接触的人,都会沾染霉运。”陆南槿平静道:“没记错的话,某人与冢鬼私下幽会,不出一个小时就被遇到了人形自走炸弹。”

“还真是被幸运女神所唾弃的人啊……”顾南风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这一点应该不必担心吧?只要实力够强,就不会畏惧这些。”

顾慎欲言又止。

看着顾南风那副满不在乎,甚至有些跃跃欲试的面孔,他咽下了先前想说的话……从零零幺遭遇A-009,到火灾案,一系列后续来看,自己平时也算是个“强运之人”。

只是遇到冢鬼之后,却莫名其妙变得倒霉起来,持续了一段时日才消散。

或许这世上真的有气运之说。

不过顾南风的实力的确够强,或许可以无视所谓的气运?

这可是深海十二层的封号超凡……当初礼堂小巷的那种爆炸,应该是挥刀即可斩破,无法伤其分毫。

当初冢鬼特意在自由礼堂约见自己,就是为了寻求能够帮助自己“跑路”的下一位大粗腿。

在他看来。

能从赵西来手中解救自己的,就是东洲大裁决官了。

顾慎一行人径直向花帜驶去。

地底第九层的权限直通,这里已是另外一副景象。

昔日紧密运转的新世界项目组,如今已是一片冷清,凄凉,遍地的文稿堆积,工作人员已经被遣散……赵氏在最后的日子里终结了与外洲的合作,项目组也就此停止了运转。

偌大的地底第九层,安静地落针可闻。

这里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坚守者”。

与其说他是坚守者……不如说他是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顾慎推开办公室的屋门,看到了一个满面胡渣身形瘦削的邋遢男人,仰面躺在椅上,双脚翘在桌面,保持这个姿势不知多久……直到有人进来,他才如行尸走肉一般,缓缓掀起盖在面颊上的废弃稿件。

看到顾慎以及其背后的某位“熟悉面孔”之时。

邢云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跳起来,那深陷的眼眶里迸溅出火一般的热情。

“噢……我敬爱的,久仰的陆南栀夫人……我是您座下忠实的犬科效忠者,愿意为花帜大厦的新主奉献微不足道的一份力量。”

他挠了挠发油的头发,伸出自己的手掌,对着陆南槿殷勤地献出笑容。

“你认错人了。”

南槿沉默看着男人那足以让喜鹊扎窝的糟糕发型,她拔出腰间长刀,以刀鞘轻轻触碰手掌,算是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友好示礼。

在她微微侧身之后。

冢鬼才看到了一身黑色衣裙的陆南栀,很快意识到今天似乎是个严肃的日子,于是连忙收起笑容,正色道:“其实对于赵西来先生的死讯……鄙人亦感到万分悲痛……”

屁。

顾慎心底面无表情地腹诽,以邢云的秉性,估计在听到赵西来阖世之时,就在地底喝香槟庆祝自己不用担心被卸磨杀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