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

萧景曜站在最中间, 楚行昭和陆含章一左一右站在萧景曜身后。后面所有的考生们都对他们投来羡慕嫉妒的目光。

同进士和进士有着一道鸿沟,一甲三人和其他进士同样有差距。

最明显的就是,一甲三人可以直接授官。如萧景曜, 状元到手,直接授翰林院修撰一职,从六品, 楚行昭和陆含章两人,可授翰林院编修, 正七品。

其他进士,则还要继续在庶常馆学习三年, 称“庶吉士”, 三年后通过考核, 才能有机会成为翰林。

也就是说萧景曜他们这一甲三人, 在官场的资历, 就能比同年们多出三年。

正好官员三年一次考评, 其他同年们刚刚得了个差事,萧景曜他们三人已经能进行第一次考评, 考评上等的, 还能有升官的机会。

这才是真正的赢在了官场的起跑线上。无怪乎其他进士们对他们这般羡慕嫉妒恨。

官场是个多么看资历的地方!三年呢!

经历过三年之后再三年,不知等了多少个三年才顺利通过乡试会试的考生们,对三年这个数字可真是太敏感了。一想到自己历经千辛万苦终于通过了殿试,却还要在庶常馆学习三年才能做官,哪怕新科进士们内心再强大,也忍不住想叹气。只觉得他们的人生真是被分成了无数个三年。

萧景曜飞快在心里过了一遍榜眼楚行昭的资料。这位是礼部右侍郎家的孙子,楚家虽然比不得公孙家名满天下, 却也是诗书传家的名门望族。

这么一想,萧景曜嘴角便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看似他们这一甲三人都是陛下按才学选出来的。仔细一分析, 萧景曜自己,平头百姓一个,家里只是小富,在官场上没有任何根基,和权贵望族都挨不到边。

楚行昭,官宦子弟的代表,还是京城人士,又压了江南士族代表的陆含章一头,达成了微妙的南北和谐。

至于萧景曜也是南方学子这事儿……这货太过变态,属于百年不遇的特定现象,不好分析。

而且,就跟先前萧景曜和陆含章比试时,国子监学生说的话那样。萧景曜进京后多受公孙瑾教导,公孙瑾身上又有一个国子监祭酒的职位,萧景曜勉强也能算半个国子监学生。

这样一分,萧景曜成了半个南方人和半个北方人,一甲三人南北士子完美平衡。

平衡个鬼啊……萧景曜嘴角抽搐,觉得这个划分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自己怎么就半北半南了?

就离谱。

萧景曜眼角抽搐,却也从中砸摸出一点帝王的平衡之术,估摸着本届传胪应当也会是北方士子。

果不其然,正宁帝宣布一甲三人的名单后,传胪则由礼部官员宣读。

“第四名,兖州太清府慧明县林进筠。”

兖州离京城还算近,林进筠当然属于北方士子。

萧景曜偏头看了一眼兴奋出列的林进筠,对方大概三十多不到四十的年纪,国字脸,留了短须,十分端正的长相。行礼谢了恩之后,林进筠便强压着内心的兴奋,恭敬上前接过礼部官员手中的黄榜,逐个宣读接下来的进士和同进士名单。

传胪传胪,本就是唱名之意。二甲第一名有传胪这个别称,自然是因为他要宣读除一甲三人之外所有新科进士的名单。

林进筠拿着黄榜的手都在发抖,声音也明显有所波动。

“孔其文,二甲进士。”

“李跃洋,二甲进士。”

……

“封鸿轩,三甲进士。”

……

唱名唱到最后,林进筠的嗓子都有些哑。

好在大家在参加传胪大典之前,就跟着礼部官员学了传胪大典的礼仪。儒家本就重礼,要是在这个重要时刻失了礼仪,基本就告别升官了。除非自身素质十分过硬,能洗刷掉今天留给大人们的不堪重用的负面印象。但能站在这里的,谁不是满腹才学之辈?想从中脱颖而出,难度比起殿试来,堪称是超级加倍。

众人先前还在羡慕林进筠,一看他要规规矩矩唱完接下来两百多名考生的名次,还一点失误都不能有,大家又觉得没考中第四名也挺好的。反正都是进士,不至于在这个时候绷紧全副心神,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丢了脸面,断送日后的前程。

林进筠手里拿着的黄榜有两份,这一份是在传胪大典上给传胪唱名用的,还有一份名单完全相同,榜更大,在正宁帝定下这三百名新科进士的名单后,就有礼部官员恭敬地接过榜,出宫张贴黄榜,给翘首以盼的百姓们看最终结果。

萧元青等人现在就在张榜的地方等着看这最后的金榜。

在听到“萧景曜状元郎”,“连中六元前所未有”等惊叹的话后,萧元青狠狠拍了拍桌子,张狂大笑,“哈哈哈哈哈,我儿是状元!状元!”

张伯卿三人也喜不自胜,右手握拳狠狠砸在左手掌心,“太好了!我就说景曜一定能夺得状元!”

“连中六元啊!多少读书人做梦都不敢奢想的成就,景曜竟然真的做到了!”

柳疏晏兴奋地一拍掌,“我决定了,下届会试我直接把景曜的小像供起来,拜景曜得了!”

拜什么文曲星啊!指不定文曲星已经下凡,听不到广大读书人的心愿。要拜就拜萧景曜!活的文曲星!

张伯卿和唐振源:“……”

虽然这话听起来有点奇怪,但细想起来又怪有道理的。

迟疑了几吸后,张伯卿果断加入了柳疏晏,“那我也拜一拜。”

唐振源有点心动,又有点犹豫,“等我今晚夜观天象……”

“你可别观天象了。就景曜现在这个成就,你随便去街上逮住个人问问,说景曜是不是文曲星下凡,十个人会告诉你二十次,是!”

“为什么十个人会告诉我二十次?”唐振源纳闷。

“因为每个人最少会说两次。我还没说三十次呢,景曜不是说过,重要的事说三遍?”

唐振源:“……”

好像没毛病。

说话间,厢房内的桌子咔嚓咔嚓好几声,裂开了。

唐振源三人有志一同地看向萧元青。

萧元青忍不住挠头,尴尬地笑道:“刚才太激动了,没控制好力度。”

得知这种大好消息,他没当场就把桌子拍碎,已经算是十分克制了。

张伯卿三人想到萧元青的天生神力,表情都有点复杂。

萧元青咳嗽了几声,终于把要咧到耳后跟的嘴角给扯了回来,认真道:“回头我给掌柜的赔点银子,按照这桌子的价格双倍赔我都乐意!”

这种大喜事,真的让人特别想要往外撒钱。

萧景曜还不知道萧元青激动之下拍裂了酒楼的桌子,传胪大典完毕后,已经到了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