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1章 人心

“刀盾兵前排列阵,护卫两侧,骑兵下马,抛弃坐骑,换手刀,立刀盾之后,间列打开,排铁桶阵!”

郭嘉,或者说现如今的“曹操”命令刚刚下达,便引起一片哗然,自家主公疯了么?

这算是哪门子铁桶阵?

而且这时候铁桶阵也不合适吧?

抛弃进攻?

抛弃速度?

看似龟缩死守,可还要保留间列,到底要做什么?

“哗乱者斩!”

郭嘉冷笑了一声,场面顿时寂静了下来,他挥了挥手:

“违令者斩!”

“速度慢者,斩!”

三个斩字一出,曹军士卒再不敢喧哗,一个个按照自家主公的吩咐,开始排列阵型,只是骑兵有些小骚乱,但斩了上千个人头之后,也不敢抗命了。

曹操这边的动向并没有出乎贾诩的意料,他漠然的点了点头,这种阵列最适合阻挡洪水,不硬挡,减弱冲击力的同时,还能够引导水向,只是……到底有多大意义,谁也不知道。

由于曹军没有乱象,任谁也发现不了曹操的离去,毕竟,曹军摊子那么大,每时每刻都有逃兵,就算是空骑也不可能尽善尽美的不遗不漏。

圣军这时候似乎也有人发现了不对,原因是太史慈已经开始有所动作了。

“殿……殿下,那……那支军队,好像在……”

杰克喉咙干涩:“您……您快看!”

经他这一说,苏纶等人的目光顿时从战场上移开,回过神来,看向河的对岸,一个个似乎明白了什么,张大了嘴巴,但却仿佛被掐住了喉咙,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将军?咱们……这是要掘堤?”

就算最开始没有发现,可这时候,士卒们也都明白了过来,纷纷都感觉手中的冰刃沉重,一时间,竟然有些挥不下去。

“是!”

太史慈并没有诓骗大家:“都督有令,掘堤灭敌!”

“真的……要掘堤?”

由于那边的河道疏通,神农谷的护城河水涨船高,甚至已经过了警戒线,这堤坝一凿……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这些凿堤之人。

“是!”

太史慈面无表情:“本将不愿诓骗尔等,愿意的,随本将留下,掘堤灭地,不愿意的,现在就可以离开,本将担保,没有人会秋后算账,这罪过,都记在本将的头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看到了对方的恐惧,堤坝一凿,灭敌是一定的,可神农城如何保全?

似乎知道大家的心意,太史慈叹息了一声:“既然有此命令,必然早已准备妥当,吾等必死无疑,至于说神农城,应当不会有事。”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倒不是他们都有着舍生取义的信念,而是他们的家人都在神农谷中,毕竟,能够当兵,就早就做好了死亡的心理准备,有了太史慈的这句话,大家的心里好受了一些。

“我们……被抛弃了?”

有的士卒喃喃自语:“我们……真的要死在这里?”

太史慈没有说话,现如今,任何解释都是苍白的,只是用手中铁戟一轮,砸塌了一段堤坝:

“本将出来之前立下军令状,无论何等命令,都必须执行,没有半点差错,可你们没有……不愿意的,现在就走吧。”

“哈哈!”

突然有士卒笑了起来:“将军说的哪里话?主公抚恤之后,天下皆知,吾等若不死也就罢了,可一旦因公战死,家人必保三世富贵,我那还在襁褓中的儿子,也不担心读不起书,步他爹爹的后尘,这票买卖,值了!”

“干,我们这几十万人换敌军数千万,这是大胜啊,你们垂着脑袋什么意思?难道都是孬种吗?”

“将军,怎么做您说吧,俺曾经是黄巾军,主公大恩,不但没有杀头,还让俺的妹妹穿上了新衣,吃上了饱饭,让俺的父亲有了一份体面的工作,俺这条命就是主公的,今日正好还回去!”

“这个……将军,我早年丧偶,儿子还小,我若战死,孩子必无依无靠,对……对不住了。”

“我老母双目失明……”

有的士卒决定留下来,有的士卒一言不发的呆在那里,也有些士卒说几句场面话,便径自离开,这些太史慈都没有说什么。

他相信,真刀真枪的和敌军对战,神农将士没有人会畏惧死亡,可这种明知道必死的局面,却会让人心生恐惧。

说到底,这事儿办的不地道。

决定很难下,大约有十万左右的人留了下来,他们之中或许有愿意以生命为代价,为神农谷胜利添砖加瓦的人,但更多的,是考虑到父母孩子老婆,当了逃兵,就算他们主公真的没有追究……日后神农城恐怕也没有立足之地了吧?

这天下,哪还有这样的净土?

“都督料事如神!”

徐庶粗略的估算了一下,留下的大概也就十万左右,当即有些震惊:“当初你说三十万人会留下十万,在下还不甚相信,可……”

贾诩摆了摆手:“人格所长,元直你并不擅长人心之道,这并没有什么。”

“只是那些人……其实也对我神农谷有足够的忠诚……可惜了。”

徐庶看着四散逃亡的二十余万大军,心中有些不忍:“是不是有办法……”

“决定是他们做的,前途是自己赚的!”

贾诩冷酷地说道:“人必须为自己负责,贾某也给过他们机会,这样一场战役,死个二十几万人又算得了什么?以后还有更残酷的……”

徐庶顿时不语,他虽然不是特别认同贾诩的想法,但却不得不承认,贾诩说的没错。

这场战斗,若是真刀真枪的打……死伤二百万都只是寻常,更何况二十万了?

“擂鼓,催促掘堤!”

鼓声响起,太史慈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对着留下的十万左右士卒鞠了一躬:“本将……与汝等同在。”

“同在!”

“此战不死,本将与汝等共富贵!”

“共富贵!”

“掘堤!”

太史慈深吸了一口气,不再犹豫,几道命令下去,十万大军便分成数块,开始掘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