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一片神鸦社鼓,归来何必是少年(第4/4页)

村坊的模样已经慢慢消失了,空旷的黄泥街道多了不少商贩。

远处的农田里,有人正挑着粪桶在为土地增肥,以待四月时下的禾苗能够更好地养活。

马车缓缓行过,谢瑜也有些沉浸在眼前这宛如水墨山水的画卷之中。

李元本也是随意看着,可忽地……他瞳孔紧缩了起来。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白色短发的瘦弱男子也在施肥,男子面容已毁,看不出本来模样,可是……李元怎么可能忘记曾经的敌人。

尤其是,他认认真真盯过的敌人。

‘彭冥衣。’

他心中叫破了那正在施肥农夫的名字。

莲教四大教主之中,下落最神秘的便是彭冥衣了。

可以说,如果彭冥衣在,莲教绝对不会那么快崩掉。

三千幽骑,足以做很多事,但恰恰是彭冥衣的离去,让三千幽骑变得脆弱不堪。

可这么一个无恶不作,却又强大的行骸,居然出现在了小墨坊种田??

就在这时,远处一个戴着头巾的农妇跑来,在田边喊着:“那哥儿,回家吃饭啦。”

彭冥衣并没有停下动作,他熟练地施肥,浑然不觉那臭味儿,而口中则是喊着:“一会儿来!”

似乎注意到了马车,彭冥衣的动作凝了凝,他虽是瞎子,但早有其他手段能观察到周边的一切。他自然看到了马车御手席上那白衣如雪的刀客。

他看去,周三娘自也看去,然后泼辣大方地问道:“有什么事儿吗?”

李元笑道:“没什么事,只是看着农田,想起小时候在田里劳作的日子,一时有些发愣。”

周三娘叹息道:“现在的田可不好种啊。”

李元视线跳过她,看向远处,忽道:“小哥儿,要帮忙吗?我看你眼睛不太好。”

周三娘愣了下,道:“您一看便不是下田的人,这哪儿能啊。”

彭冥衣忽道:“三娘,你先回家。”

“啊?”

周三娘愣了下,她感到有些不对劲,然后警惕地看向李元,道,“你你你……是不是和我家那哥儿有什么过节?

我告诉你,这儿可是山宝县,这儿是有阎君娘娘在的。

我家那哥儿老实本分,你不可以再伤害他!”

“再?”李元问了声。

周三娘道:“你们都逼的那哥儿落崖了,还想……”

“三娘!”彭冥衣忽地打断她,道,“回家。”

“不!我不回!”周三娘喊着。

而她这边动静很快引来了附近农民的主意。

不一会儿功夫,诸多扛着锄头,挑着扁担的大老爷们拥了过来,挡在周三娘和彭冥衣前面,看着李元。

李元抱了抱拳道:“都是误会,我这就走,这就走。”

说罢,他扬鞭御车而去。

见到去远,周三娘才舒了口气。

……

当晚,谢瑜入睡后。

李元却又直接来到了小墨坊。

彭冥衣是个可怕的定时炸弹,虽说他还只是没入天魂三品的行骸,但他身上有许多诡异的力量,若是为害,后患无穷。

李元至少要来看看。

他很快寻到了农家小院。

月光洒落,银发男子正坐在院子里。

李元轻轻敲了敲栅栏处的门。

彭冥衣好似知道他会来,迅速起身,走出了门,又小心地带上了栅栏。

两人默然地一路走着。

李元忽道:“今日若非那许多人拦在你面前,我已出手。”

彭冥衣轻笑一声,道:“你果然知道我是谁,看来你是个大人物。

我自知罪孽深重,阁下若与我有深仇大恨,我愿以人头偿还,只是许我三个月,让我将后事安排好。

三娘是我妻子,她是无辜的,也毫不知情,还请阁下莫要对她出手……”

李元古怪道:“你能和我说说,你做了些什么吗?”

“可以啊。”

彭冥衣很坦然。

他很轻松地诉说着这些年发生的事。

他说的很开心,尤其是说到周三娘的时候,他更是声音都带着甜蜜。

他真正地爱上了那个普通的农妇。

待到他说罢,李元已经不知说什么好了。

他万万没想到曾经的黑莲教教主竟然变成了一个助人为乐、勤勤恳恳的农夫。

李元想了想,沉声道:“我可以不杀你。但你七天之内必须去一次鬼狱。”

“好。”

彭冥衣直接答应,然后道,“说起来,我也是阎君娘娘的玉骸。

阎君娘娘和其他禁忌不同,她是个应该成为神灵的存在……

我们庄儿也是听了她的大名,才在洪涝后搬到这儿来的。结果来了这儿,真就不后悔了,这是个好地方,或者说……这是阎君娘娘来了之后才变好的地方。

我愿意去见她老人家。”

李元微笑道:“回去吧,你娘子还在等你。”

“好……”彭冥衣也是微笑着应了声,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鞠躬,道,“谢谢。”

李元也转身离去。

月光照着道路,他心中感慨万千,而走着走着,却又听到不远处的农田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来来来,喝。”

“丁老,你骸骨在哪儿,我也寻不到了,就这么建个冢,你能找过来吧?说了养你老,没能养啊。”

李元走去,一看,却见一处空地处,桃花开的正艳,而桃花边上却是两男两女还有个病恹恹的少年围在一处儿。

桌上摆着酒菜。

他辨了辨,认出其中两男一女竟是铁杀、方剑龙和赵纯心。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引起了那边的注意。

方剑龙警惕地看着这白衣人,反倒是铁杀大大方方地喊着:“小哥儿气度不凡,来一杯不?今早排了老长队伍,才从蘅芜酒楼打的春水酿!”

李元略一犹豫,踏步上前,道:“有缘相见,饮上一杯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