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福兮

小烁儿也不知是否听懂了这话,但那对一直笑的眸子此刻却透着焦急,似乎在传递着信息,希望毁灭神给她机会开口说话。但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神使一旦开口,则能将声音传遍整个死亡神大陆。因此,面对小烁儿这无声的要求,毁灭神十分抱歉的道:

“小烁儿美人,实在很抱歉,等血狂的事情了结,你想说什么时,再说吧。”

小烁儿听得这话,眼神却变的更焦躁急切了。

时间未免太充裕了些,倘若死亡神血狂突然来了兴致主动通过神之意识联络小烁儿,那么必定会察觉有异。“这真是个疯狂的决定。”银璃到达死亡神殿内时,如是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针对人的算计,总是离不开惯性和心理。血狂是不会突然生出主动联络小烁儿兴致的,从来如此。相信小烁儿美人也会认可这个判断,其实并不危险。”依郁表面上悠然自得,实际上却丝毫不敢分神的以感知把握着神殿内仆从的位置和动向,时刻准备着将那些试图进入大堂内的仆从击杀。

“尸王已成真神。”

“我知道。”依郁微笑回应着道,末了又道:“迟早的事情,正义和破邪两真神根本没有足够的能力完成这次计划的执行。”

“这一次你的冒险看来非常有价值,击杀血狂赶返神城后,只要在将正义和破邪两真神的卑鄙行径公布开去,凭你当时小心的说话,必然会得到大量放逐者群体的认可。相信要不了多少年,放逐者最强大的真神象征必是你无疑。”

面对银璃这话,依郁却轻描淡写的道:“风险和回报总是密不可分的,能否看到,把握到的区别罢了。谁又知道当血狂踏入神殿时,伴随而至的风险又会是什么呢?”

因被下禁制而无法动弹的小烁儿,眼神中的焦急之色,在银璃到达后,变的更为急切。“小烁儿对血狂如此关切……只可惜,血狂却不懂得珍惜。”银璃抬手轻抚着小烁儿脸庞,语气极是感慨。

灰蒙蒙的死亡神殿内弥漫着如同死亡峡谷般的腐肉恶臭,小烁儿脸上划落两行晶莹泪线,最后滴落在连血液亦能快速吸收的灰黑色神殿地面,死亡神大陆容不下任何液体,包括眼泪。

这里本就充满死气的大陆,从来不曾改变。

腐肉深渊,是死亡大陆奇特的存在。准确而言,腐肉深渊并不止一处,而是许多处,其中的吸附力强弱不等,分布大陆的万千深渊裂口,必须时而互通,时而紧闭。据说,死亡大陆弥漫的灰雾和腐肉恶臭,全是散发自深渊内。

除此之外,腐肉深渊其实别无用处。如果硬要说有,那就能变作牢笼,因为内部错综复杂之极,不幸被吸进去的人,罕有能再出来的。至于坠入后,能凭真实能力自己走出来,在过去根本是天方夜谭。那是在过去,因为自从腐肉深渊变成死亡神使小烁儿的旅游胜地后,也就打破了这本不可能的神话。

在靠近死亡城西门不远处,就有一个腐肉深渊,从黄沙区方向赶至死亡神城的话,往往都会选择从西门进入,因此也必然路经这腐肉深渊了。牵着幻迷走在前头的死亡神血狂,突然停下脚步,定定凝视着身侧不远处如空间裂缝般的黑色洞口。

“狂?”

死亡神沉默片刻,复又突然开口,语气反常的十分温柔道:“突然想起那个白痴。幻迷,你说她怎么能够随意出入腐肉深渊而不迷路呢?”

挽着血狂的幻迷轻含食指,笑容灿烂的道:“可是她的特殊能力吧,连她自己也说,纯粹是跟着感觉飞出来的呀。小烁儿那么没用,难道还会有什么特殊本事不成?”

血狂却没搭话,心下没来由的一阵烦躁,这种话幻迷对谁都没少说的,却是理所当然的,连小烁儿自己似乎也被骂的习惯了,从来不会对这些产生丝毫不快。血狂也这么骂,甚至没有几天是不对小烁儿破口大骂的,但今天的此刻,却突然因为幻迷骂小烁儿感到反感,突然很想快些赶回神殿见那笨蛋一面,这种念头让人感到烦躁。

但不过是突然而生的情绪罢了,当幻迷那张笑容灿烂的脸,伸到血狂面前前时,这种烦躁顿时消逝。“在想什么呀?”血狂微笑,轻手将幻迷抱近了自己道:“想赶快回神殿,听你婉转的呻吟!”

幻迷微仰着脸,定定注视血狂半响,点头笑道:“我也想。”

“那就走。”血狂反手将幻迷横抱在怀内,拍动背后死神之翼,穿过西城门。

如果要避免在近距离不惊动对手自然流露的感知,那么同样也无法在近距离感应到对手的接近。这是很基本的道理,在感应他人的同时,感应能力亦是触动他人警觉性的主要原因。所以,五天前起,毁灭神和其之妻已然分别立于死亡神殿大门内两侧,等待着猎物。

每每非目标试图跃过神殿大门时,总会被突然出现的红色能量门震飞,对于这种异状,死亡神追随者们尽管疑惑不解,却也没有人试图追根究底。

当身着灰黑色神之皮甲的死亡神抱着幻迷穿入神殿大门时,两柄雪亮的剑分从殿门内左右,划出,不待两人动作,已然分别穿透两人身体。红、银两色内劲亮光,将两人身体完全笼罩,狂暴的内劲破坏着两人体内的经脉,消弭着两人体内的能量。

死亡神和幻迷,一动不能动。幻迷被刺穿小腹,整个人被前冲的银璃朝大堂神抬方向带去。血狂被刺穿心脏,连人带剑,被钉在神殿墙壁,眼神中透着愤怒,吼叫着道:“混蛋!你杀了小烁儿?”

“暂时我想不到必须杀她的理由。血狂,一别这么多年,再见面时竟将是永诀,真让人黯然神伤啊……”依郁感慨的开口着道,末了又道:“有什么遗言乘现在交代吧!”

“杂碎果然还是杂碎,这么多年了,仍旧变不成人!我他妈的还应该为你卑鄙偷袭后给予的片刻存在而感激?”血狂嘴里这般骂着,双眼透出的却是自嘲。

依郁加了几分攻袭的内劲,微笑道:“至少,我让你有痛骂的机会。这如果是你唯一的遗言,那你也该跟这世界告别了。”“慢着!”血狂闻言猛然喝喊出声,又道:“让我在见她们最后一面……”

毁灭神凝视着血狂眼神中透出的近乎乞求神色,轻叹了口气道:“你变了。”血狂轻咳几声,语气变的平缓,笑着道:“我早就变了,变的堕落。你不是吗?成为真神后,你也惧怕败亡吧?尤其,有了让我眷恋不舍的存在后,不但怕死,更不舍得死……就算是我求你吧……”

毁灭神答应了。

神台前面的神桌,是小腹被穿透,连人被剑钉住的幻迷,银璃双手执剑,全力催动着内劲,可怕的却是,即使如此蓄意而为,幻迷竟然挣扎着始终未死,只是,亦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