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江市批发市场

桌球厅是个上下两层的门面房,二楼整层打通全是桌台,一楼半包弄了个小酒台,只放了两张桌球台。

“闻、闻哥...”

“把人先扶屋里睡觉。”

闻酌解了两颗衬衫扣子,长手拿过吧台后面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凉水,往里放了半杯的冰块。

他厌烦喝酒,每次酒局过后,心里都会有些烦躁。

“啊...是是是!”红毛跟劫后余生般,连忙应了,招了下周边小弟,捂着嘴把绿毛往休息室里带。

绿毛白瞎平日里吃的那么多碗饭,营养全奔着身高去了,一点儿都没留给脑子,经过闻酌的时候,还挣扎着扒拉,呜咽出声。

“闻哥!弟弟,我!我也给你买药了!”

“这么多!”他还试图比划了下。

红毛:“……”

有那么一瞬间,他只想就地找个坑先把绿毛埋了,然后再把自己耳朵扔地上踩两脚。

这是他能听的话吗?

闻酌平日里不讲什么规矩,但脸真沉下来的时候也确实吓人:“松了他。”

没了身上的控制,绿毛醉眼朦胧地往他身上砸:“哥哥,弟弟知道你,你心里难受!但,你别怕,嗝~弟弟帮你!”

酒嗝熏人,红毛更想死了。

闻酌真觉得自己今天命犯太岁,生意半成不成,还黏上了个死咬着自己不行的醉汉。

他底盘稳,立住身形没动,绿毛倒是醉到站不住,摇摇晃晃就要往一边倒。

红毛赶紧扶住他,小心且尴尬的解释:“哥,阿伟他喝醉了,你别搭理他。”

“醉了?”闻酌喝了口水,拿盛着冰块的凉水杯碰了下他脖子,冰的他一激灵,眼都睁大了,看向闻酌,又开始嘿嘿傻笑,“哥。”

糟心的没眼看。

闻酌不轻不重地拿杯子拍了下他的脸,冰地他都开始呲牙,慢半拍开始闪躲,眼睛都有了两分清明。

“晚上遇见谁了?”闻酌晃着杯子里冰块,脸色寡淡,不笑的时候脸都显得阴沉。

红毛下意识站好,周围原本笑着看笑话的小弟们也都倏然噤声。

他们是闻酌一手带起来的,敬他但更怕他。

绿毛耳朵都快被红毛揪掉了,红毛的声音穿过耳骨冲着脑门就去了。

“哥问你晚上见谁了?从哪儿听的胡话!”

“我、嫂子!”绿毛胳膊被人架着,耳朵想揉都够不到,只会愣愣地晃了晃重重的脑袋,说什么都已经不过脑了,全是下意识反应,手竖了个大拇指,“嫂子是这个,特好。买药,都得、一大兜。”

“特多!”

他说的认真,还会自己点头附和。

“别送家了,扶休息室去。”闻酌是真没想到这事还能扯上顾二丫。

他行不行顾二丫不知道吗?还是自己那天没让她满意?

可最后攀着自己,好话说尽的不也是她吗?

闻酌心情更差,一杯水喝到底:“醒了再问。”

“是,是!”

两个大男人架着阿伟进了休息室,小钟累出一身汗,就这也没敢耽误,又匆匆出来,走到闻酌面前。

“闻哥,我跟彭姨侄女联系过了,说家里祭祖,彭姨还得几天才能回来。”

“嗯。”闻酌没让人动手,自己进了吧台里面,熟练地加冰块倒凉水,仰起杯子,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小钟看着牙根都发凉,却犹豫着不敢说话。

他觉得闻哥这几天怪怪的,明明之前是恨不得彭姨不在市里,不跟嫂子接触。可现在催着彭姨回来的也是他。

他度不准闻酌意思:“哥,我要不再催催彭姨?”

“不用。”闻酌答得很快,似乎他自己都有些意外,停顿片刻,他把透明玻璃杯放在酒桌案台上。

杯落桌定,唯有两颗小冰块摇晃,在玻璃杯中发出清脆声响。

“再说吧。”

——

江市的批发市场横跨南北两条街,途径三个公交站点,三个方向六个大门,外加几个零落角门。

顾明月小时候在村里长大,没去过市里的批发市场,只是偶尔捆柴火的时候听同龄女孩炫耀,自己的头绳卡子是家里人在市里的大市场买的。

她看着大红色的劣质卡子说不上羡慕,只是会坐在柴堆上想层层山外的市里到底长什么样?别人嘴里的大市场到底又有多大?

“确实挺大的。”

顾明月手里拿了个摆摊卖的玉米黏糕,小棍子支着个黄澄澄地条块状黏糕,晃悠悠地从北边正大门进。

批发市场北边有两个门,北侧门在前,是市场二期专做鞋类批发,正北门在后,入了门就是市场一期,街道两边都是一间一间的商户,路中间有推车摆摊的小贩,整个一期做的都是各行的零卖。

顾明月一路逛过去,零零散散买了不少东西,最后还在一二期交汇的路口坐着,点了碗牛肉面。

吃完顺着路走到二期后面,爬着楼梯上二楼,再拐个弯,就到了批发衣服的三期。三期也是上下建造的两层,衣服批发都在二楼,楼下整齐着门面经营文具、发饰等小物品批发。

顾明月不怯生,跟谁都能搭上两句话,走进哪家都像是老顾客过来进货的。

三期里面的衣服在这个时候可以算的上包含了江市最新颖的所有款式,底下的县城零卖基本都是到这里拿货,甚至昨晚大学城的路边摊贩卖的也都是这里的款式。

每家都是墙上两排的挂着琳琅满目的衣服,牛仔裤全都挂在店中间长长的货架上,墙下两边堆得都是未拆封的衣服和用以准备打包的红色塑料细绳。若是走到生意好的店铺,进店基本都没下脚的地方。

在九十年代,这里几乎是所有女生的天堂。

当然,也是顾明月的。

她极有耐心的逛完了所有生意好的店铺,走走停停,买了不少款式。

顾明月长了个讨喜的嘴,能压价的压价,压不下来价的她就买两瓶水,再搭点款式,最后买下来的价格跟她想的基本也都差不了多少。

等到顾三丫推着推车来北门接她的时候,整个人都震惊了。

“你这是买了多少东西?!”

顾明月正低头摆弄刚买回来的扩音大喇叭,没细算:“两千多点。”

衣服再便宜,量在那摆着的,干批发的基本都是一手货,十件起卖,买的越多价越划算。

百十来件衣服,上衣便宜,裤子贵些,买的最多的就是短裤和各种吊带。走的时候,还留了押金,借了老板两个带轮子的货架。

“你买这么多,卖不完了咋办啊!”顾三丫心都揪起来了,话落在空气里都带着颤意。

她从来没想到死抠死抠的二丫还能这么大方。

“那没事,”顾明月往喇叭后面吹了口气,听见响亮扩音声,满意地关上,“没人买了,我就拿回来自己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