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第2/3页)

果然人不可貌相。

鲛人的尸体横陈暗门之后,这起案子证据确凿。

青年对办案轻车熟路,忙活半个时辰后,朝施黛颔首:“你们回去吧。日后若有别的事,我们再登门拜访。”

时至深夜,他也累得够呛。

鲛人的尸体被青年带回镇厄司,如果找不到前来认领的亲眷,将由镇厄司安葬。

结束提心吊胆的一天,等青年离去,施黛长舒一口气。

江白砚道:“今日,多谢。”

“没什么好谢的。”

施黛伸个懒腰,半开玩笑:“你真要谢,今后乖些。”

她算是发现了,江白砚表面上乖巧,实则有自己的心思。

在身上划伤口,趁午夜独自来寻鲛珠贩子。

全是别人浑然不知的事情。

今天身心俱疲,施黛站在船边,被海风吹得一个哆嗦。

她没在意寒冷,侧过头去。

施黛第一次见到海。

亲眼所见,比电视屏幕里的画面更有冲击力。

海风微凉,沉声呼啸,带有浓郁咸腥气。漆黑的海面一望无边,被月光映得波光粼粼。

海浪层叠,把夜色洗涤一新,温柔苍远,似是梦境。

施黛喜欢这样的感觉。

她今日穿了件碧绿衫子,眉眼清越如春山,额发被夜风吹乱,像一树生机勃勃的柳枝。

觉得新奇,她伸出右手,握了握飘渺不定的海风。

江白砚安静看她:“头一回见?”

“嗯。”

风从指尖穿过,施黛诚实回答:“长安没有海嘛。”

她不由好奇:“你呢?”

虽为鲛人,江白砚是生活在陆地的一类。

“见过。”

江白砚笑笑:“儿时,我家离海很近。”

他言尽于此,不再多谈江府。

施黛也没追问,两眼亮晶晶:“所以你可以变成鲛人形态,潜进海里啰?”

她试想了下当时的情景。

江白砚的鲛尾是莹润的淡蓝,游在海里,一定非常漂亮。

江白砚:“有时会这样。”

他沉默瞬息,轻声笑笑:“鲛尾遇水,很好看。”

毫无征兆的话。

施黛有刹那的宕机。

旋即听江白砚道:“你想看看吗?”

阿狸:?

你又开始了是吗?

没料到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施黛微愕抬眼,恰见江白砚黑沉如墨的瞳仁。

他的面色比平日更白一些,笑意温柔坦荡,瞧不出多余的情愫。

但莫名地,叫人生出被小钩轻触的错觉。

施黛下意识说:“今晚吗?入水很冷。”

说完才想起,鲛人不畏惧海水的寒凉。

江白砚这是……主动邀请她?

视线游移几下,心里的小人悄悄往前挪一步,试探某个晦涩的界限。

施黛点头:“想。”

——于是稀里糊涂地,她和江白砚坐在了礁石上。

这块礁石立于海边,光滑平整,被海浪冲刷出哗哗轻响。

等江白砚化出鲛尾,施黛从岸边靠近,一垂头,望见幽谧的蓝。

平心而论,这是她见过最漂亮的蓝色。

天空的色彩太模糊,海水的深蓝又太浓,江白砚的尾巴带一点渐变,是蓝与白的过渡。

温温柔柔,看起来很舒服。

上回见他尾巴,是施黛发烧的时候,当晚迷迷糊糊,意识只剩一半。

这会儿被海风吹得清醒,她凝神端详,杏眼弯弯。

面对喜欢的事物,施黛很少掩饰心迹。

江白砚扬唇,把鲛尾探入水中。

鲛人不惧寒凉,但触及过冷的温度,会泛出生理性的变化。

鱼尾入水,尾鳍轻拂,荡开圈圈涟漪。

再挑起时,勾出晶莹水花。

施黛发出一声“哇”。

水珠滚落,映照月色,如同一片柔软轻纱。

轻纱之下,鲛尾竟溢开玉一般的白,渐变更重,覆着层雪白流光。

江白砚道:“摸一摸吧。”

他甚至没用商量或征询同意的语气。

陈述句被轻缓道出,像个邀请。

施黛没理由拒绝。

鲛尾翘起,似在期盼她的亲昵。

指尖触上一片鱼鳞,整条尾巴因之一颤。

江白砚攥起指尖,掐上掌心软肉。

月光盈盈,鳞片泛开温润光华,好比玉器无瑕。

觉得她动作太轻,鲛尾左右轻摆,仿佛催促。

悄然无声的动作,却让施黛脑中一热。

“无妨。”

江白砚意味不明笑了笑:“你不是……要教我何为触碰?”

谁家的教学这么——

施黛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默念平心静气。

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背后掠过一阵微风。

然后是暖烘烘的热。

江白砚脱下外衫,罩在她身后,露出一件略显松垮的中衣。

他身形高挑清癯,而鲛珠贩子体格粗壮,穿上他们的衣物,不大合身。

抬眼瞥见江白砚的小半锁骨,施黛把头低下:“谢谢。”

江白砚未答,漫不经意尾尖抬高,方便她的抚摸。

好冰。

闻到江白砚外衫上的冷香,施黛试着把整只手覆上。

她记得鲛尾的触感和绸缎很像,今夜摸起来,比绸缎更柔。

鳞片下是脆弱的软肉,像被薄冰覆盖的云朵。

和发烧时的记忆一样,摸起来心悦神怡。

她没开口,指尖轻掠的同时,目光一寸寸扫过。

看不出被虐待的痕迹。

鲛人的恢复能力比人族强,鳞片剥落的地方重新长出,掩盖曾经的伤口。

施黛暗想,在江白砚肩膀和手臂上,她倒是见过狰狞的伤疤。

不知道衣物下,他的身体是什么模样,会不会有更多痕迹——

江白砚遮得严严实实,不让她窥见分毫。

一时出神,耳边传来江白砚的低声:“施黛。”

他停顿好几息,喉音微哑:“抱,还作数吗?”

施黛没犹豫:“当然作数。”

在她看清江白砚的神色以前,少年将她拥入怀中。

拥抱永远令人安心。

身体相贴,体温交缠,掌心覆上施黛纤瘦的脊骨,是与她交融合一的感受。

因施黛的抚摸气息不稳,江白砚半阖眼眸。

过电感密密麻麻,顺着她指尖漫延全身,心口发痒,连骨头都在颤栗。

面上越发滚烫,心跳如擂鼓,像饮酒一样。

江白砚抿唇克制喘息。

他低声问:“好看吗?”

低沉的轻语蹭在耳尖,施黛被痒得侧了侧脸。

右手停在鲛尾上,她答得从心:“嗯,好看。”

江白砚喉间溢出清浅的笑。

细嗅施黛颈间的淡香,江白砚道:“好看的话,我将鳞片赠给你。”

施黛:“啊?”

什么鳞片,什么送给她,是字面上的意思吗?

“尾上的伤,复原很快。”

江白砚语气如常,吐息轻缓,拂过她侧颈:“剥下鲛鳞,并不碍事。”